第七章初显峥嵘
“官家圣驾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接驾！”
商敬亭寻声而望，发现两人中果然有一身穿明黄衮服的少年，垂手而立，顿时面露大喜。
当下，便滚鞍下马，跪地叩首朗声道：“臣，右骁卫都指挥使商敬亭，恭请圣安。”
恰逢此时，商敬亭身后的一众人马正好赶到。
见自家大人如此作态，便也随言伏地一同跪拜了下来。
迎面望去，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人。
初见此等场面，陈泽显得慌乱无措，本该上前答话的他，一双大腿僵硬笔直，如同铁铸，怎么迈都迈不出去。
急得边上的李全忠赶忙出列回喊一声：“圣躬安。”
路过的同时，暗不跌用手轻推了陈泽一把。
陈泽蓦然惊醒，连忙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硬着头皮走上前，伸手虚抬：“众将士免礼，列位救驾前来，功高劳苦，快快请起。”
话虽是这么说，但商敬亭却是不敢当真，忙道：“臣等不敢，此皆圣上洪福齐天，厚德长福。”
众人也是低头垂目，皆道不敢。
然而一番话过后，陈泽却没了下文，倒不是他词穷，主要是他怕说多了会露出马脚。
所以，他忙向一旁神色肃穆的李全忠，暗使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收场。
李全忠得了意，便迈着小步，走到商敬亭跟前耳语道：“官家口谕，事态紧急，还请将军早备銮驾，迎圣还都，回宫之后，自有厚赏赐下。”
听到“赏赐”二字，商敬亭登时万分欣喜，只觉一番辛劳总算没有白受，救驾这种滔天的功劳，一个世袭罔替的伯位应该是少不了的。
“诺！末将，这就去办！”商敬亭眉开眼笑，起身向后退去。
李全忠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回到一旁等候。
商敬亭办事效率很快，主要是来之前，裴如恭也事先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早有所备。
所以不多时，就有一架崭新的龙撵行驶到了陈泽的跟前。
陈泽在李全忠的搀扶下，缓缓向着龙撵走去。
一路上，掠过的将士纷纷的低下了头。
但按理说皇帝是天颜，是不能直视的，否则便可称大不敬。
但还是架不住有几个胆大的丘八们忍不住好奇，用眼神偷瞄。
当他们见到皇帝不过是一个半大的毛孩子，刹时间便悄声议论了起来。
“看，那就是咱们得皇帝！居然还未及冠，诶！怎的没有头发？”
“还真是，这官家莫不是个和尚？”
“谁说没有？不是还有一点的吗！只是这也忒短了点。”
眼见议论声越来越大，隐隐有了扩散的趋势，吓得边上的几个都头赶忙上前轻声制止道：“你们不要命了，官家岂是尔等能够议论的？还不噤声！”
话落，议论声戛然而止，但许多人仍忍不住用余光偷瞟。
此时，陈泽也感觉到似乎有不止一双的眼睛正在牢牢的盯着他。
但转过头，这种感觉却又突然消失，这令他十分的费解。
见此，一旁李全忠先是若有所思，随即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提点暗暗的给陈泽打了一个手势。
陈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眼光往自己脑门上一撇，顿时发现了端倪。
他真的很想拍一拍自己的猪脑子，同时又对李全忠的疏忽有些埋怨。
自己的发型在这个人人束发带冠的世界里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么明显的异点，两人居然都没有想到。
不远处的商敬亭也非常疑惑，这皇帝的头发到底去哪了？
要知道周人的观念里，身体发肤乃是父母所赐，剃之，视为对祖宗不敬。
大周以孝治天下，就算是君王也不能在这一规制上乱来，否则便是忤逆不孝，严重的话，甚至被剥夺君位也不是不可能。
感受着周围或疑惑或审视的目光，陈泽虽然面上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但两只不断轻微颤抖的大腿，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波然起伏。
陈泽勉力维持心神，心想：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他深呼一口气，两眼微微眯起，再次睁开时，却已然森森，宛如深渊般幽冷深沉，直扫过面前一个个看似低首垂目的徒卒。
一股初具威严的气息，从他瘦弱的身体内透射而出。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也是死亡的凝视！
直面威压，几名距离陈泽最近的徒卒。
顿时如坠冰窖，吓得冷汗直流，头低的恨不得插进自己的裤裆。
他们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幼，但他们的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这就是君王的权势。
直至陈泽登上了龙撵，两边幔帐放下，徒卒们绷紧僵硬的身躯，才开始慢慢的松懈下来。
一摸额头，手上已然湿腻一片，在伸手向后探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
车架内，李全忠神态卑微，伏跪于地，拜道：“官家恕罪，是老奴思虑不周。。。”
“好了”陈泽一脸烦躁的打断，“此事也不尽全怪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为好。”
一帮大头兵他到不怕，他怕的是那帮人精似的文武百官。
李全忠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回道：“老奴倒有一套说辞，可将此事搪塞过去，只是免不了要让官家的名声受些损伤。”
“无妨，无妨！些许名声算些什么？尽管说来便是。”
李全忠点点头：“还请官家附耳。”
陈泽依言而做，摆出一副静听的样子。
李全忠弯下腰，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和盘突出。
陈泽听完，脸上似忧似喜，稍显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
“官家安心，若照此而说，朝堂诸公必然不会起疑。”李全忠智慧一笑，眉眼间尽是自信满满。
那模样像极了某本演义小说里的诸葛军师，转眸之间，便能生出千般谋计。
这时，一名护兵隔帐报道：“官家，首辅大人与太尉大人车架联袂而来，特请求见。”
什么？这么快。
陈泽大吃一惊，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临到事前，他还是隐隐有些怯场，每到这种紧张时刻，他都会坐立不安，人还没到，身体就不自觉地摇摆了起来。
李全忠见他有些手足无措，轻笑道，“官家不必惊慌，如今，朝堂之势大可分为三派，虽互相争伐，口笔相诛，却也有一脉，常于皇家亲近，谓之曰：皇党，而此二人便是皇党之首，早在先帝在位时，便倚为重臣，先帝驾崩后，亦为今圣之手足，军国大事皆操之其手，圣上对他们是相当的信任。”
陈泽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到听到话末“今圣”二字时，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这老太监，居然还在他面前提那个死鬼皇帝，这是几个意思啊？
还是说他下意识里还是拿他当外人？
到也不是他敏感，就好像你好不容易交了个女朋友，你对她真心相待，洞房花烛夜后，第二天，她却在你面前提起她前男友怎么样怎么样！
你心里会好受？
真是述可忍，婶都不可忍。
“全忠啊！”陈泽深望了他一眼，“你我二人既已达成共识，相约助我为帝，便当慎言谨诺，在无二心。”
“当知从今日起，周国境内，除我之外，便在无他圣，你可熟记？”
“不不。。老奴不是。。”李全忠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陈泽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而是借题发挥道：“还有他的尸首掩埋时，为何要隐瞒朕？你到底是何用意？”
其实早在之前，李全忠就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当时恰逢陈泽初入异界，好奇心泛滥，注意力全在周围的景物上，根本并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
等到发现之后，那具尸首早就没了踪迹。
现在细想，这死鬼皇帝的尸体一日不火化根除，就如在他的身边埋了一个定时炸药般，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李全忠眼光有意躲闪，却又避无可避，最后只能无奈道：“官家何必多虑，若老奴大仇得报，尸首自然双手奉上，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你这是在要挟朕？”陈泽冷声道。
李全忠这人看起来处处为他着想，但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令他不得不多加防备。
况且，他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官家，两位大人已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