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李孝儒的心思
陈泽望着芽儿那凄楚的小脸，顿时陷入怔怔。
那绝望、无助的眼神，像是一根根锐利的钢针，直直的扎入他心头最柔软的部分，几令他无法承受。
回想当初，他得知父母失踪时的样子，与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
但当他回过神，看到地上那安躺无声的瞎婆子时，却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抱歉，婆婆已经死了，我也是无能为力。”
闻言，芽儿小脸僵白，直愣当场，似如遭受了重击一般，没多时，便两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连日未进水米，身子骨本就已经孱弱到了极点。
而陈泽无情的答案，更是成为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此，一名侍从忙上前伏身查看，过了一会儿，侍从站起身，摇头叹道：“回禀公子，这娃儿昏过去了！”
陈泽眼中泪花打转，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只觉心头难受，不忍直视。
“好生安葬！”
陈泽低头吩咐一声。
随即伏下身子，伸手替这小人抹去了眼角的余泪，轻轻抱起了她那轻如骨柴的身子。
而后，面朝向众人，大喝道：“自今日起，朝廷增设乞儿军，专门收留城内孤苦无依的孩童，凡愿从军者，十五岁以下，不限年龄，皆可前往衙门领取钱粮，应征入伍。”
说完，他也不理周围的议论指点，便径直转身离去。
他本就心情沉重，不愿多话，主要是他不想让人看到蕴含在眼眶深处的那一抹湿滑。
……
雍王府，大厅内。
陈旭端坐于椅上，小口吹着杯中的茶水，一脸安逸。
旁边的小厮苦着一张脸，向他诉苦道：“王爷，从今晨起，粮食价格便开始接连暴跌，现如今已从五十文跌到了一文钱一斤了，我们损失惨重，路林轩的王掌柜请命是否将手中囤积的粮草，先抛出去，挽回损失。”
陈旭大惊失色，双手不住颤抖，手中的盏杯差点被他捏碎：“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和本王作对？是不是城西的那几个北海商贾联合起来了？”
这可是一文钱啊！要知道这在以前，即使是粮价最低谷的时候，那也要九文钱一斤，一文钱？跟半卖半送有什么区别？
小厮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不是他们，是官府出手了，皇帝下令开仓赈粮，在城内开设粥铺，接济流民，而其波及范围也不仅仅只永安一城，并且大肆输出粮食，打压市场价格，我从官府的公告上得知，周边的几个州府从明日开始也要照做了。”
“官府？这。。这怎么可能？他哪来的本钱？就凭敖仓那几粒米？”陈旭咬牙切齿，脸上怒色显而易见。
“王爷，官府此次来势汹汹，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奴以为我们还是乘早收手为好。”那小厮见陈旭还未能死心，忙劝道。
“李存知呢！他在哪？他在哪？”
陈旭的音调拔高了不止一度，近乎于咆哮。
“李大人自早以来便不见踪影，想来此刻应该还在理政院内。”
“去，把他给本王叫来。”陈旭重重一拍案几。
“诺”
小厮得令而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便见李孝儒的身影从门口处，踱步而来。
“王爷，找下官前来，可是为了粮价暴跌之事？”李孝儒微微梳理了一下衣冠，正色道。
“哼！明知故问，你就不打算给本王解释解释吗？”陈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今早，皇帝向我们展示了他不知从何处购来的粮草，储量足有四百万石。”李孝儒不咸不淡，好似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什么？这怎么可能，现在整个大周境内谁能拿的出四百万石粮食？”陈旭猛然大惊。
随后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怒骂道：“狗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既已提前知道了消息，为何不来禀报本王？”
“下官自早伊始，便一直被政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李孝儒双手抱拳，告罪道。
陈旭怒极反笑：“岂有此理，你堂堂一个次辅会连传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你分明是故意为之，本王知道，你对我抬高粮价的举措早有不满，此番行事，便是怕我，提前将粮食折价脱销，是也不是？”
李孝儒闻言，想了一会，倒也没有否认，而是直接道：“王爷此举本就有伤天和，下官如此作为，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他自付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由于自小家庭贫困的缘故，在踏上科举道路之前，他也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穷苦生活，所以，即使在发达之后，他对穷苦人家也是怀着同情心来看待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永安的百姓一个个遭受饥饿，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为此他还多次劝解过陈旭。
然而被利益熏心的雍王，对此却是嗤之以鼻，根本听不进半个字。
“放屁！你也知本王南下在即，若是没有银钱，届时，如何上下打点，没有钱，本王如何能办成大事？”陈旭咆哮质问。
这个年头，要想做成什么事，没有钱，那是决计不行的。
他一心为大事着忧，可他没想到这李孝儒居然如此的不识大体。
李孝儒默然无语。
心中却是暗暗讥讽：大事！大事！这两个字我都听了几十年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却也没见有任何起色。
陈旭见他不搭话，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酸酸的问道：“你近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嗯！是不是看到那小畜生搞出了那些个金银钱粮，就想做回忠臣了？”
李孝儒一声长叹。
以前他确实是看不上陈泽，花钱大手大脚，靡费大量国力，行为幼稚不说，还毫无忧患意识。
这样的人，做个安乐王爷不错，当皇帝就强差人意了。
那时候他认为即使换上雍王这等人，也能比他做的更好，所以这才死心塌地的一心辅佐雍王，甚至打算不惜发动一场兵变，来扶持他上位。
要不是张易居和王不易这些忠心老臣在前头阻挠，不停地使绊子，他早就将他皇帝的位子给撸了。
好在现在皇帝有浪子回头的征兆，最起码他终于肯在政事上下点苦工了。
人就是如此，但凡有一丝希望，谁又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推翻他呢？
“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之前那名小厮再次闯入房内。
“王爷，大事不好，边关告急，武霞关已被乌述攻破了。”小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禀告道。
“什么？”
闻声，两人一同呼喊一声，不过倒也丝毫不显意外。
武霞关被破，早在他们意料之中，只是来的比他们预料的早了一两天而已。
“即如此，下官便先行一步，还望王爷恕罪。”
李孝儒乘机告辞，转身离去。
陈旭直直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忽闪，不知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