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8章 百年孤寂 (十五)
第2718章百年孤寂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商船从马赛港出发，很快就迎上洋流。乘着洋流和海风，船正以全速前进，第一目的地是科西嘉岛。按照这个航速，预定明天中午就能到达科西嘉的阿雅克肖。从那个港口整备一下，再花费约两三天时间，就能到达那不勒斯。航程没有想象中的凶险，甚至可以用和平来形容。除了凡尔纳昨晚吃太多零食而闹肚子，一路嗷嗷叫苦不停以外，并无大事发生。
＂科西嘉岛！＂随着桅杆顶上的眺望手一声叫喊，众人往东望去，已经可以看见那座大岛屿了。
＂那是什么？＂凡尔纳大概是船上眼力最好的，远远看到科西嘉岛上的异状，便问：＂好像有烟雾正在上升？＂
＂那是......狼烟？＂亚瑟眯起眼去看，能勉强看到烟雾在升起。
＂怎么可能有狼烟------＂德维拉尼船长拿起望远镜，用他没有瞎掉的那只眼睛去观望。刚看了一眼，马上就僵住：＂那不是狼烟，是焚烧东西的烟雾。＂
＂烧.....烧什么？＂
＂不知道。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但不像是整个村子着火了，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堆起来烧。＂
＂在烧、烧尸体。＂伊莱恩走过，冷不防道。
＂烧尸体？＂
＂是黑死病吧。＂船长补充道：＂糟糕。原本还打算在阿雅克肖的小渔村靠岸并补给呢。看样子要绕过去了。＂
＂不补给的话，船上的食物和水够用吗？＂亚瑟问。
＂还剩下两天的航程，原本是勉勉强强够用的。但是嘛，＂德维拉尼船长搔了搔头，尽管他头上没有头发：＂以原来计算的人数，食物和水够用。问题是后来上船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一点------＂
暗指亚瑟和伊莱恩多带了一票人上船，给他添麻烦了。
＂那也是多熬两天而已。人不吃东西可以熬一个月，人不喝水可以熬三天。＂亚瑟轻描淡写地说，仿佛事不关己。
＂驾船是体力活啊，亚斯兰先生。＂船长猛摇头：＂最后一段航程并不顺风，甚至和海流对着干，需要船员们划桨才能靠岸。船员没力气的话，我们的船会被洋流直接冲走，带离那不勒斯，说不定会被一直冲到雷焦卡拉布里亚去。那又是好几天的航程，我们在船上就稳死了。＂
亚瑟托腮思索道：＂快到那不勒斯的时候让你们弃船用小艇靠岸......也不实在，对吧。＂
＂我宁愿死也不会放弃我的船。＂德维拉尼船长：＂而且我要是弄丢了商队的货物，回去以后我会死得更惨。＂
确实。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那就只能上岸找补给了。＂亚瑟说。
＂但那是疫区！＂船长惊呼道。
＂若弗里先生免疫黑死病。实际上我也对黑死病有免疫力。＂亚瑟说：＂就由我们两个上岸取补给，回来的时候彻底消毒，额不对，是扔掉衣服再彻底清洗干净再上船，这样总可以吧？我记得船上有蒸馏酒，可以用那个来全身清洗，把瘟疫病原除掉。＂
＂港口的补给品说不定也染了疫病？＂
＂那我们就在岛屿的泉水处取清水，在树上摘新鲜果子。嘿，我们甚至可以去狩猎野兽，烤熟透就没疫病了，大家又能吃上野味。＂
＂是个可行的方法。＂船长摊开地图看了又看：＂我本建议到撒丁岛那边找个港口取补给。但那边既不是商队的航线中继站，也可能仍是疫区。绕路走既多花时间又可能一场空。所以，好吧，如果你们找补给的时间少于一个上午的话，我们还是能等的。可是岸上真的没有坏人？若弗里这孩子......很柔弱的，请保护好他啊。＂
柔弱？亚瑟差点笑出来。
＂他的生命安全由我来保障，说到做到。＂亚瑟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
伊莱恩忐忑地玩着手指，没有赞成也没有拒绝。
＂我也想上岸玩啊。＂亚瑟和伊莱恩跳上小船的时候，凡尔纳抱怨道。
＂岛上有疫病哦，小笨蛋。＂亚瑟说：＂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们带食物和水回来。＂
柔弱的伊莱恩不说什么，开始划起桨来。小船快速接近岸边。
＂哇，真是悲惨。＂亚瑟远远看到那个被疫病感染的渔村。大量的尸体被堆起来焚烧，剩下有两所房子也烧着了。很有可能村里大部分人都烧了，剩下还没死但又被疫病感染的人自己点着屋子把自己烧死，以断绝黑死病的源头。
不这样做的话疫病会继续往外传播，死更多人。而且教会也会派人过来处理，那时候就不仅仅是烧尸体那么简单了，是屠村。
＂伊莱恩，你趁这个机会躲进深山老林也是可以的。＂亚瑟说：＂就在科西嘉岛的山野里躲着，等事情过去。我们灭了教宗骑士团以后再回来接你。＂
＂不、不要......＂白胖子低声说。
＂教团的人可能会对你动手哦？这个又的你，又能做什么？＂亚瑟认真地说，虽然听起来一点都不认真：＂如果红衣主教或者教皇想侵.犯你，你是反抗的好，还是逆来顺受的好？＂
＂可、可是......＂
＂你一辈子都在逆来顺受。穿越来这个世界以后也依然在逆来顺受，现在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亚瑟说：＂伊莱恩，我知道你为了你个人的理由才来到这里，但你帮我们已经够多了，完全可以了。现在还是歇着吧。＂
＂雷欧......＂伊莱恩低声说。
＂？＂
＂我、我来这里十年了，每天都在想着雷欧的事......想赶、赶快回去。＂他的眼睛湿润了：＂天、天知道我在这里的时间里，雷欧会不会突然就病、病危了，来不及去救了......所以，哪、哪怕是多出一点点力，我也、也要尽快，帮你们把格林薇儿王后，救、救回去。＂
说着说着他真的哭起来了，搞得亚瑟一时间不知所措。默林应该有给伊莱恩解释过，在九百年后的异世界这边，不管过了多久，回去之后也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吧？哪怕伊莱恩已经在这边待了十年，回去以后也只是回道出发后的几分钟后。可是伊莱恩似乎并不理解这件事，也许是他太笨，又或者他只是太心急。
＂我只是想、想帮忙。不管多、多渺小的事也可以。我不想、不想在这边没有努力够，回去之后再、再后悔。＂
＂哪怕受多大的委屈，多少的痛苦，你都能忍耐，对吧？＂亚瑟叹道。
＂都，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伊莱恩擦着开始红肿起来的眼眶。
＂那好。我不会再说什么了。就按你原本的计划去做吧，伊莱恩。＂骑士王道：＂真是抱歉呢，我居然在无意中践踏了你那份决心。＂
＂嗯，嗯......＂白胖子跟在亚瑟身后，没有再说什么。找水源并不困难，毕竟这附近就有村落。亚瑟在半山腰上清泉的源头看了一眼，水清澈而干净，应该没有受到污染，他便放心地把随身携带的酒桶灌满水。
＂先把这些运会岸边。你扛得动吧？＂
＂嗯。＂伊莱恩膘肥体壮，虽然现在是人类的模样，但力气应该和原来的白熊人相仿。他一把扛起四只大木桶，往山下走去。看样子取水的进度会比想象中快。
亚瑟又把剩余的两只木桶灌满水，只等伊莱恩来取就行了。他便转头环视山野，试着找到山中可以食用、又未受污染的水果和野菜。正常来说这些不怎么填得饱肚子的蔬果是没有多少带上船的价值，只能当作非常时期的应急食物。但亚瑟可以在岸边生个火把野菜等东西烤干脱水，就能多带一些上船了。自然，如果能猎到野味最好。那种东西生火一烤就能当作今天的晚餐，再一烤脱水，就是可以防止好几天不腐坏的肉干，最适合带上船吃。
从太阳的高度看来，如今距离中午至少还剩四个小时，时间尚算充足，应能优哉游哉地打猎。但亚瑟还是在树上随手摘了一些葡萄和梨子，先保证基础口粮再说。
他没走多远，附近的树林里突然一阵响动，亚瑟顺势望去，发现一头野鹿。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猎了，这头野鹿居然不怕人，就那样隔着二十码距离好奇地看着亚瑟。
就是它了。骑士王取出凡尔纳那里借来的轻弩弓，对准了鹿头一箭！可是箭飞出去的瞬间，野鹿也开始逃窜，于是箭没有顺利爆头，而是落在野鹿的颈动脉上。
那依然是致命的一击，野鹿倒在地上挣扎，反而导致它脖子的出血越发激烈。等亚瑟走向它时，它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逃跑了。
＂没法像凡尔纳那样一击毙命呢。＂亚瑟叹道，骑士王其实已经有过相当充足的箭术训练了，但在射击水平上还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高峰，却远远没法和有鹰眼术、死亡之眼的家伙们比。
＂让你受苦了，很抱歉。＂亚瑟取下长剑，这柄剑是贝迪维尔的银剑，很锋利：＂亲安息。＂
他一剑下去，剁掉了野鹿的头。这头鹿至少够一船的人吃一到两顿吧。接下来只是把它烤熟和脱水处理而已。搬运野鹿尸体的工作交给伊莱恩来做比较好。
这样想着的亚瑟喘了口气，本打算休息一下。他却没想到自己身后突然窜出另一个猎人的影子，以惊人的速度飞扑向它！那东西袭击人的时候甚至没有半点杀气，亚瑟的心眼术都没有察觉出来！
＂哇啊！＂骑士王还是听见身后有风吹草动才转身应对的，可是那生物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大血口子！亚瑟拿剑的右手受了不轻的伤，手中的银剑也跌落在地上！
老虎！而且是一头非常凶猛，迅捷无比的大老虎！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凶残的猛兽啊？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吗？！
糟糕！手里没有武器！亚瑟想了想，他腰间别着的，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就剩下炽天使圣剑了。圣剑外面的＂剑刃＂是无锋的银剑刃，谁都杀不死，在对生物战上几乎派不上用场！
现在去俯身捡银剑，无异于自杀。小匕首攻击力又不够。要杀死老虎，至少要用到炽天使圣剑，而且是，它解开封印之后的形态！用炽天使圣剑的光刃来击杀老虎，自然不是件难事！但是，在这种地方用光刃？不怕被其他人看见吗？
嗷！！大老虎又咆哮着迅速扑来，已经没有时间让亚瑟去犹豫了！
没办法。
骑士王左手一挥，圣剑出鞘。光刃一闪而过，已经把大老虎的脑袋劈了下来，切口锋利又整齐！
还是动用了光刃。被看见的风险自然有，但是总比死在虎爪之下要好。
＂你------＂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就和亚瑟所担心的一样，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炽天使圣剑收回鞘中，就有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丛林里走出来一个持弓箭的男人，一脸吃惊地看着亚瑟：＂你刚才拿着的是，一把魔法剑？＂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