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娘子，我要考功名
柳府内宅的松鹤居，是柳莺莺祖母陈氏的住处。
松鹤居内，中年胖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向侧躺在塌上闭幕眼神的柳家祖母哭诉道：
“姨娘，自大哥走后，莺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还带了一个野小子进门，为了那小子，要拿剑砍我们，砍我们是小，柳家的名声是大啊，事情若被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我们。”
“莺莺，砍人是不对的，怎么说……一件袍子也要一两百文钱。”
满头银发的柳家祖母睁开眼睛，不为中年胖子的话所动，反而笑着握住侍立一旁柳莺莺的玉手，问道：“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如意郎君，怎么样，祖母我能见见他吗？”
“是是是……”
柳莺莺笑了笑，“祖母想见，莺莺哪敢阻拦，现在官人大概在用饭，一会儿孙女就去外面叫他进来见您。”
柳家祖母摇了摇头，露出慈爱的目光道：“不用了，现在都这么晚了，不要打扰人家，早晚都要见的，明日也可以啊。”
中年胖子不想自己的热脸贴到了柳家祖母的冷屁股上，可他没有放弃，知耻而后勇，继续道：
“姨娘，莺莺其实是和我们赌气，她根本没想和那小子成亲，您可能不知道，那小子姓林名易，就是赌鬼林雾的孩子，他从小就一痴儿，根本是个废物，怎么配得上莺莺？”
“是他？”
柳家祖母看了柳莺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问道：
“莺莺，你爹在世的时候，我就嘱咐过，少跟林家的人往来，他说什么也没听，怎么，今日连你也这样？莫非真如你三叔所说，是为了赌气？我也听说过这个叫林易的，呆呆傻傻，你嫁给他，就不怕自己委屈吗？”
“祖母，别听三叔瞎说，孙儿没有赌气……”
柳莺莺瞪了一眼中年胖子，对柳家祖母道：“您不是说过，莺莺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吗？”
柳家祖母狐疑道：“可你从未见过林易，怎么会突然想要嫁给她……”
这确实有些突然，但柳莺莺又不能向她祖母说出实情，怕她平白无故为自己担心。
中年胖子见柳莺莺犹豫，立马抢先道：
“别骗姨娘了，柳莺莺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发誓吗？不嫁马公子也可以，但庐州城那么的多公子，你怎么偏偏选了一个傻子，一个废物？不是赌气，还是什么！若不是赌气，就马上择日成亲啊。”
说完这句话，向一旁的中年瘦子看去，方才两人进松鹤居见柳家祖母前，就商量好了这番措辞。
他们从别人嘴里得知今天白天的那个野小子就是林易后，便猜到柳莺莺十有八九和人家假成亲。
所以，不可能拜堂的。
只要他们在柳家祖母面前逼迫柳莺莺，就不担心她不就范了。
中年瘦子在胖子说完，也补了一刀：“我们让你嫁给马公子，是看对方人品端正，家世显赫上面，你过去肯定不会吃苦，你说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难道我们还会害了你？”
“你们……”柳莺莺气结，但祖母面前，她不好发作。
柳家祖母听了中年胖子的话，慌道：“莺莺，不能做傻事啊！如果真如你三叔所说，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柳莺莺这回是真的急了，“好，拜堂就……”
“娘子这么着急成亲啊？不是说好了，等我考上功名，八抬大轿地娶你进门吗？”
就在柳莺莺快被逼到绝路，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松鹤居外，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进来。
刚才还吵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莺莺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穿着月白色长袍的林易风度翩翩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我说怎么寻娘子没有寻到，原来是跑到了老祖母这里……”
柳家祖母看到林易俊美的容貌，呼吸为之一窒，“莺莺，这位是……”
柳莺莺也怔住了，回过神后，才站起来，走过去挽住林易的胳膊，道：“官人，你怎么来了……”
动作有些生硬，语调刻意了。
林易给柳莺莺的演技打了59分，多一分怕她及格……
不过，被她拉着的感觉很爽，刚洗好澡，衣服穿的本来就少，林易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一阵柔软。
柳家祖母一见到林易，怎么也没把他跟傻子、废物这俩词联系到一起，也早忘了林家欠下别人十万两赌债的事了，心道：“确实和林雾长得像，林家的种果然好呐。”
这和原本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的姨娘欸，你不是不喜欢林易，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中年胖子心中一凛，见柳家祖母一脸欢喜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要糟。
很快，柳莺莺把林易带到柳家祖母跟前，介绍道：“这就是官人了，祖母……”
“噢，果然比马家的那小子长得要俊，难怪莺莺会看上……”
柳家祖母似乎对林易的第一印象蛮不错的，也忽然明白乖孙女为什么选择林易了。
“姨娘，你不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这回轮到中年胖子急了。
“我有吗？
……不是，只要莺莺喜欢，我一个老家伙肯定没问题，对了后生，刚才你说要考功名？”
柳家祖母仔细打量了林易一番，对他刚才的话生起了兴趣。
林易点了点头，抬起手，一副我热爱学习的样子道：
“是，小子一直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从脑袋里的血块消散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读书的事……”
柳莺莺侧头看了看他，想起第一次见林易时，他跟自己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何必执着于功名呢？
这不是与他今天的这句矛盾吗？
难道他这是为了不让我尴尬？
林公子……真是个好人。
“读书好，读书好啊……”柳家祖母听完，很满意林易的回答：“等你考上功名，再娶莺莺不迟……庐州书院的山长正好和柳家相熟，你可以去那读书。”
“听祖母的……”林易低身一揖，趁势还推了柳莺莺一把。
柳莺莺转醒，心中一动，同时道：“是。”
“呵，姨娘啊，庐州书院虽然好，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中年胖子看不下去，突然开口了。
“老三，你这什么意思？”柳家祖母狐疑地看了中年胖子一眼。
中年胖子说：“姨娘应该知道，林易从六岁开始就没读过一本书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庐山书院每一年都有很多生员考中秀才，若林易拖了庐州书院的后腿，我怕陆山长难做……”
“祖母放心，孙女婿一定会考中秀才的！”
没想到这时候，这位名义上的三叔还要跟林易过不去。
林易不待有他，赶紧向柳家祖母保证。
中年胖子冷笑道：“就凭你吗？林易，不是老夫看不起，像你这样胸无点墨的人，就算读十年书，也是没用的……”
林易看着他，突然问道：“不知三叔进过庐州书院没有？”
“我自然没有……”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中年胖子指着林易，怒视道：“你居然敢骂我？！”
他刚才说庐州书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的，林易转身问他他有没有进过，中年胖子说了没有，不就是说他就是那个不能进庐州书院的阿猫阿狗了？
柳家祖母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听了后便捂嘴笑了起来，“哈哈，林小子，你太有趣了……”
“官人，啊……官人，我不行了……”
柳莺莺比她祖母愣的要久，反应过后，抓着林易的胳膊，也不顾仪态地笑了出来。
注意点形象啊，我的女神！
林易忍着被柳莺莺抓疼的痛苦，心里美滋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