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坑人
看到那两个候在门口的红袍宦官,陆仪忍不住瞳孔一缩,显然阀主有宫里来的贵客。
‘怎么又是宫里的人?’联想到礼教院外的四位皇子,陆仪感觉有些不妙,不由站定了脚步,准备晚些时候再来禀报。
谁知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大执事陆修从里面出来,一见他便笑道:“来的正好,正要去找你呢。”
“阀主不是有客人吗?”陆仪有些头疼道。
“就是阀主找你。”陆修示意陆仪赶紧进门。陆仪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阀主院中。
小院里藤架浓荫,金鱼戏水。一张洁白的竹席设在藤架之下、鱼池旁边,两个年迈老者对坐在竹席之上,正一边品茗,一边神情放松的闲聊着。
面朝门口坐着的,是陆阀阀主、安国公陆尚。背对着门口的老者,穿一身紫色的宦官袍服,腰间系着玉带,仅从这身装束,陆仪都能判断出,是内侍省总管杜晦驾到。
两位位高权重的老者,正在追忆往昔的峥嵘岁月。别看杜晦如今不显山露水,当年却是与左延庆并称的这家伙是魇着了吗?怎么说话这么没水平。
杜晦何等人物,马上就明白了,陆云请初始帝帮忙,并非杞人忧天。看来这陆阀之内,确实有人不想让陆云出头。于是杜晦便强调了一句:“他可不是一般的少年,朝廷能解决治河难题,还是全靠了他的主意。陛下在避暑宫几次召见,那少年都应对得当,才思敏捷,令陛下大加赞赏。”
其实杜晦这话说的有些亏心,初始帝每次召见陆云,都光顾着下棋去了,根本没说几句棋枰之外的话。
不过杜晦这么说,旁人也只能听着。陆仪也猛然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了。赶忙补救道:“承蒙陛下看重,寒家这个小子,确实有些过人之处,本阀也在着力栽培,万不会让陛下失望。”
“你们怎么对他,都是贵阀自己的事,陛下不会干涉的。”杜晦微微摇头笑道:“只是陛下听说,他要参加贵阀的比试,一时兴起,想要看看他的文章如何。”说着看看陆仪道:“还请劳烦执事,将他的作文取来,让咱家带回宫去。”
陆仪要是相信初始帝只是一时兴起,简直就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这杜老太监一身隆重的官袍,还带着两名高阶太监前来,摆明了就是告诉陆阀,皇帝十分重视此事!
“是,臣下这就去取。”陆仪赶忙应声,向阀主和杜晦道了个罪,便快步退出了小院。
看着他落荒而去的背影,陆尚父子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知道陆仪已经清醒过来,不会再犯糊涂了。
同时,父子二人也对那陆信之子陆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到底有什么魔力?只是在避暑宫待了几天,就让初始帝父子如此卖力的为他撑腰?
。
陆尚父子还有闲心胡思乱想,陆仪这边却头脑一片空白,昏头昏脑走出老远,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跟掉了魂儿似的?!”一声低喝,猛然惊醒了陆仪。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大长老到了。
“怎么?阀主不同意?”陆问一看陆仪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又有变故。不禁一阵阵火大,暗骂烂泥扶不上墙。
“我根本没敢提,”陆仪凄然一笑,面带讥讽的看着大长老道:“陆云的救兵到了,大长老还是暂避锋芒吧。”
“笑话!”大长老把脸一沉道:“我连陆尚都不怕,还有谁能吓住我?!”
“那大长老只管进去,你老要是敢不给陛下面子,侄子我也舍命陪君子了!”陆仪打定了主意,一颗心也就镇定下来。
“今天这名额必须是陆栖的,谁的面子我也不给……”大长老气势汹汹说道一半,突然愣住了,结巴道:“你说谁?陛下?陆云的救兵是陛下?!”
“不错,杜晦杜总管就在阀主院中吃茶,让我回去拿陆云的卷子过来。”陆仪点点头,居然一阵阵感到轻松道:“说陛下要亲自御览。”
“怎么可能?!”大长老满脸疑惑,眉头拧成了菊花道:“陛下和夏侯家斗的还不够烦心吗?怎么连这种芝麻大的事儿都管?”
“我的大长老,醒醒吧。”陆仪苦笑一声道:“你老这次太轻敌了。人家陆信父子为了这次的名额,可是神通百出,一招招、一步步,都是势在必得。现在连陛下都搬出来了,你老还要继续斗下去吗?”
“……”陆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这次有人在和自己斗法。也想到陆尚会偷偷帮助陆信,可怎么也无法想象,那父子俩居然能连初始帝都搬出来!
“那,侄儿我就先过去了,不好让杜公公久等。”陆仪的心情却越来越放松,初始帝横插一杠,何尝不是帮了他的大忙?让他既不用得罪大长老,又不至于在族中颜面扫地。
大长老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出言阻拦。再怎么说,初始帝也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就连夏侯阀也绝对不会,为了区区这点小事忤逆于他。他这个陆阀大长老,又有什么资格,敢跟皇帝争?
陆仪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大长老,脚步轻快的出了三畏堂。这次他选择从正门回礼教院,因为他自认为,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自己还是那个公正严明的陆阀礼教执事!
谁知在穿过人群时,迎接他的,却尽是鄙夷和愤怒的目光。甚至有人在他背后戳起了脊梁骨!
陆仪一头雾水的进去礼教院,马上抓过一名管事,劈头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们都知道,执事选择了陆栖,可能有些不满……”管事忙小声说道。
“什么?!”陆仪惊呆了:“谁告诉他们的?”
“两位监考的长老……”管事答道。
“陆问!”陆仪刚刚恢复的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咬牙切齿骂道:“你可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