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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秋亭笑,“好在你这也没昏头。咱们虽是江湖出身,可手边儿又不缺银钱产业,与其嫁那样不知根底的大户人家,还不如在外痛痛快快的过日子呢。”
穆容听她哥这话,自然高兴,笑,“哥你想好怎么回绝他们两家的主意没?”
穆秋亭一时还真没想好,穆秋亭道,“他们两家这么着,倒像较劲儿似的,不如直接说,怕应了一家,让另一家失意,索性都回绝罢了。”
穆容道,“你与阿青商议一二吧,阿青的意思,短时间内,还要拖上一拖。”
穆秋亭不解了,问妹妹,“这是为何?”
“官场上的事,我不大明白。”穆容道,“你去问阿青吧。”
林靖倒是与穆秋亭细细的解释了一遭,林靖觉着挺简单,先从京城的孔谢之争说起,又说到江南局势,再说到泉州城的官员派系,直听得穆秋亭脑仁生疼,穆秋亭揉着脑门儿直道,“我的天哪,还有这些个关系。”
“官场上,自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浙闽抗倭局势大好,这一块的势力,孔家要插手,谢家也要插手,他们在朝争的你死我活,到了下头,也是刀光剑影。”林靖道,“眼下段钦差代天巡视,还不能一下子得罪了他去,故而,阿容姐的亲事,既不要应,也不要拒。”
穆秋亭问,“那孔家呢?”听林靖的意思,他们似是孔家这一伙的。
林靖道,“孔家不过是给段钦差捣乱罢了,孔巡抚一向心窄,要是拒了他家,怕是他就捺按不住往京城孔家递信儿了。故而,一样是既不要应,也不要拒。”
穆秋亭瞠目结舌,“这要怎么说啊?”都是既不应,也不拒。那两家,可都是三品大家,他,他不知道怎么说啊!
林靖显然早有对策,林靖道,“穆大哥,不必你说,说阿容姐说。”
穆秋亭更为难了,穆秋亭还有些不高兴,他与林靖道,“阿青,我可没拿你当过外人。这回我可得说你了,阿容可不是那等能拿捏男人的女子。”以为林靖要他妹使美人计呢。
林靖微有不解,看穆秋亭神色,一时方明白穆秋亭因何不悦,林靖哈哈一笑道,“大哥你想哪儿去了。”
林靖道,“我是觉着,阿容姐较你强势,她说话,比你好说。你若是与他们两家周旋,怕也只能虚与委蛇。穆大姐不一样,穆大姐为人霸气,这件事,要阿容姐来办,简单直接。先让阿容姐震他们一震,之后你再与两家说些无奈的话,也就是了。”把具体的法子与穆秋亭说了,穆秋亭都不敢信,问,“这样就成?”
林靖笑道,“阿容姐就成。”
穆秋亭才算见识到他妹的“性情”。
穆秋亭一来泉州,孔段两家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其实,哪怕他两家不灵通,林靖也都打发人给这两家递了消息。这两家人都很直接,直接就给穆秋亭递了帖子,请穆秋亭过去说话。
其中,段巡抚因已搬到将军府,更是直接,听说穆秋亭到了,直接就找了过去。林靖笑道,“唉哟,我说钦差大人,你这也忒心急了。”
段钦差道,“不是我心急,如今有人要拆我的台,倘不提前把话说明白,怕穆侠士被人糊弄。”
段钦差把穆秋亭堵个正着,林靖便为二人引荐,穆秋亭虽则江湖出身,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把个姿态拿捏的极佳,恭敬而不卑微。段钦差也很客也,请穆秋亭坐了,先同穆秋亭说了自己的心意,段钦差道,“我委实诚心求娶,家中着实少一位知书识理的夫人主持庶务。我一向敬重穆姑娘这般巾帼侠义女子,故此厚颜自荐。”
穆秋亭亦极客气,“大人的意思,青弟已传书与我,我都知晓了。虽则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家母早逝,如今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乃长兄,自当为妹妹相看亲事。哎,要说妹妹小时,我可一言定下。大人也知道,我这妹妹,命运坎坷,如今,她已二十五岁,此事,我还是要问一问妹妹的意思?”
“这是自然。”段钦差也并非不通情理,他看中穆容,是看中穆容的身份,看中朝廷对穆容的嘉奖,不然,凭穆容的出身年纪,段钦差就是娶二房,也不会考虑这么个二十五岁相貌平平的老女。可如今,穆容是被朝廷嘉奖过的女子,于是,在段钦差心中,价值自然不同。既然价值不同,段钦差的身段也是要放低些的。段钦差道,“先时与穆姑娘偶有一见,穆姑娘曾提及,不愿与人为侧室。哎,不瞒穆侠士,我家中老妻久病,纵是以二房之礼迎娶,在我心中,也断不能委屈令妹的。”
穆秋亭正色道,“大人诚心,我焉能不明。”
段钦差微微一笑,他阅人无数,只观穆秋亭神色,便知此事十拿九稳。
待把段钦差送走,穆秋亭方轻声与林靖道,“这官场中人,当真是不把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放在眼里啊。”等闲人求亲,哪个不是谴媒相谈,今段钦差直接过来,当面就说,我要娶你妹做小。哪怕言辞再客气,穆秋亭又不真傻,他当真是有些不痛快了。
林靖道,“所以我说,这事最好让阿容姐唱黑脸。”
穆秋亭忍下这口气,道,“也只得如此了。”
段钦差如此,孔家也强不到哪儿去。
好在,穆秋亭应对两家的方法也差不离,基本上都是说,终身大事,不好不与妹妹商议。先把两家支应了过去。
待得三天后,穆容在酒楼设宴,请孔段两家人赴宴。
两家人接到帖子,原以为是穆容请他们自己一家呢。结果待到酒楼方晓得,原来是两家人都请了,其实一到酒楼,两家都觉着心下有些不妙。
穆容也没令人上酒菜,直接请两家人坐了,穆容瞥她哥一眼,“哥,你也坐。”
穆秋亭就坐她妹身畔了,穆容道,“近来的事,我哥都与我讲了。原本,这些年,我亲事不顺,我是立志不嫁的。可听我哥说,你们两家,都颇是心诚。我也二十五了,十五岁时,说起亲事,不好意思。今这个年纪,也没什么羞不羞的。我便直说了吧。段大人,我早说过,我不做小,您如果诚心求娶,我做也只做正室。不是以正室相待,而是正经的,律法上承认的,正房太太。孔大人,您是为家中子侄相中了我,可您家子侄,是何年纪,是何性命,什么相貌,什么人才,是圆是扁,我哥一眼没见过,您乃圣人之后,我不信您是在打趣我家,您家子侄,必得让我哥一见,方好再议其他。”
穆容冷淡道,“我虽为贫女,可也是为朝廷流过血的。我不管别个,你们也不必去找着我哥、青弟说那些个好话,今我把话撂下,心诚不诚,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一说便有的。心诚不诚,我自能看得到!”
“今我言尽于此,告辞!”穆容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