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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它优秀之处不在于此,出自宫廷退休御厨手下的菜肴,每一道都能留下一位长期客人,楼内娴雅端庄的摆设,比起烟火气的食肆,更像满庭墨香气的书院。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虽然隔得老远,但相同的是,同一片景色,总有不同的人一样在观看。
小小的楼里蕴藏的大智慧,每每令许多读书人留恋不已,再一次个店掌柜增加了稳定的客源。
直到今天,宫九选择招待人,也会有意无意的选择这里。
刚落座,就对酒楼里的各项事物如数家珍,谈起楼内好菜也是言之有物,似乎他都吃过,事实是……他也真都吃过。
“我自小吃的就是这位老先生的菜,十几年未变。”
他说完,仿佛证明一般夹起一盘松鼠鳜鱼里面的鲜肉,入嘴鲜香甜美,和正宗的松鼠鳜鱼用料截然不同,但滋味却是好滋味,值得人们流连忘返。
“在第一次吃这道菜的时候,我就想过让这个厨子为我所用,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一个小小的目标我也达成了。”
宫九谈笑间表现出来的意思可不像是话语中那么不痛不痒,变相表露出这座闻名长安的酒楼是属于他的,至于更深层的意味就十分危险了。
远上长安赴约的季闲当然不可能装作没听出来,但也没有附喝的意思,不常喝酒的他体会不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豪情,但品味着致的饭菜,美味佳肴跳跃在舌尖这也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儿,更有耐心一些。
对男人而言,有野心不是错,行差踏错方有了对错的差别,可是对宫九而言,他压根没觉得自己会做错事,即使他考虑的是怎样将整个江山入囊中,自身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口诛笔伐间左右徘徊,可他还是想要,从一开始想要个厨子,再到现在想拿下整个江山。
野心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就和贪心一样根植在内心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就破土生根,再长成参天大树,然后一发不可拾。
之后是成佛还是成魔,是悬崖勒马,还是功成名就,这就要看自身的机缘。
所谓人定胜天不是没有,但是少,可还是有人不在意面前艰难险阻,决心干一番伟业。
或许在宫九看来,谋朝篡位对他而言就是一场值得赌上一切的伟业,但他把这般心思摆在季闲面前就不怎么合适了。
如上文之中百般提到的,季闲是一位帝王,毫无疑问的正统,一个“反贼”和他谈论起这种话题,无论怎么美化,画面都会变得尴尬。即使两个男人具备不俗的容貌气势,言谈举止也是赏心悦目,可是……九五之尊四字,已然道明一切。
“来位不正,终究会受人诟病。”
季闲低语完一整句话,完全不怕被宫九听见,因为这声音本就近似耳语,甚至他连嘴唇都没有动,在宫九看来,他不过是在沉默而已。
稍微了解季闲这个人,有心想要将他归摩下,可现实绝对不允许他如此轻率,宫九略一沉吟,话题扭转的毫无违和,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谈“正事”,所以他玩笑似的说起楚留香那边儿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这也是季闲首次直视他。
“你前来长安,看来是把那一堆事丢给楚留香他们了,但你可知道,论起剑术,叶孤城,西门吹雪天赋虽高,但二十年前就已有一位剑者问道顶峰,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与这等人为敌,恐怕就算是蝙蝠公子和楚香帅也会感到麻烦。”
季闲:“你认为棘手?”
宫九骄傲的道:“麻烦和棘手是两个词儿吧?”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按在腰上。
那一条白玉腰带致的如同女子送给情郎的定情信物,但是把它缠在腰上的宫九却知道,这是一把世上仅有三把的绝世之剑,软而韧,剑意如涓涓流水,一旦奔涌便滔滔不绝,尽展无常之势。
他的动作没有避讳季闲,所以当然他也看到了,透过华丽的外表看穿本质,眼露欣赏。
“不错的剑。”
宫九把这话当成称赞自己,脸皮极厚的下季闲的称赞。
相比起马车里面二人独处时的压迫力,这一回季闲身上的魄力敛许多,乍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可宫九就是知道这是错觉。
拜他修炼的功法所赐,他对季闲的气息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来的敏感,所以他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偶然一次机会,他在模糊间似乎看到游荡在天地之间的灵气从对方丹田一口溢出。然而形,气,神,含而不露,始终环绕他周身,犹如自成的一个小天地,让他不由的想到宗师境界。但光是如此他只会稍有猜测,不至于慌乱心神,可他仍是乱了,他乱在那一口气尊如贵紫,正合紫气东来之相。
异象加身,本身人也是能为不凡,这很难让人冷静下来,但是不冷静不行啊……
宫九在思及这一点儿忍不住叹气,少有的苦恼化作兴奋燃烧在眼底,这也是季闲总感到这个人“目光灼灼”,烧得人不自在的主要原因。
毕竟这时他还没想到有人能看穿自己身上的异样,所以后来,他居然会被这个“平凡”武侠位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再一次让他对“人”这个种族的可能性叹笑三声。
隔壁两间包间里若隐若现传出的谈笑声是这间房间里仅剩下的声音,本该有的呼吸声若不可闻,已经是不能成为“声响”的细微。
但是这种表现本来就十分正常,谁让他们本来就不算是熟人,闲话提的再多,也不过点到即止,还不如谈谈正事。
比如干脆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宫九足够聪明,他基本上是无所不的天才,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捧着他,而不是他捧着别人,但怎么把气氛活跃起来,对他而言一点儿也不难。
只见他拍拍桌面,一丁点儿动静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内都会被放大,等到季闲的视线转移过来,他笑一笑,笃定的说道:“你知道整件事里面最为难缠的角色是谁吗?”
季闲不动声色的说道:“简单梳理一下事情经过就差不多搞清楚了。”
宫九玩味道:“不是霍休?”
季闲横过一眼:“他现在已经废了。”
练武练废了。
即使自喻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
心境和实力不符,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变成一个难对付的野兽,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知性方面的优越,武功只不过是辅助,但总有人本末倒置,这也是武途上不可避的岔路。
季闲道:“这是一个局,看起来小,但实际上却牵系广泛。从一开始想到的算计原随云,拿下蝙蝠岛,之后双方势力的狙杀,将人们的视线集中在两者身上,不觉得可视范围一下子就狭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