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等待
安平赶紧把老母亲扶着在小板凳上坐下,自己乖乖巧巧地站在楚婕面前,腼腆地展示出他的小脸蛋。
“娘,你看我,我也……”嘻嘻,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好看!”
安生捂着嘴嘻嘻哈哈笑起来,楚婕也忍俊不禁,忍不住将安平扯过来,在他满是黑灰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我大儿子也好看,就是有点脏,娘有点下不去口。”
安平“啊”地一声捂住了脸,原来自己也和安生一样脏么?丢脸,真是丢脸!
他红着脸,赶紧拉着安生就去舀水洗洗,边走还回头对楚婕交代。
“娘,等我们洗好了就给你看!你就不累了!”
安生还记得“累死”那一茬呢,和哥哥有说有笑的:“以后多给娘看看我们的脸,娘就不会累死啦!”
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了,开心!
楚婕笑着过去接替了李芹的工作,把青菜盛出来,再一看旁边的配套小灶,已经蒸好了杂粮饽饽。
楚婕扬了扬眉:“娘,这是您做的?”
李芹笑了,真真十万分欣慰的:“是宁宁做的。说要试着做,叫我给看着放水,教她咋揉,咋捏。你们下午才出去上工,她就开始做了,真真有模有样的。”
楚婕又是喜悦又是心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前世九岁的时候再干什么呢?追动画片、玩洋娃娃还是攒钱买贴纸?至少那个时候,连碗都不曾洗过一次的。
“她这会儿呢,去哪了?”
“她六奶奶刚才这里过,说家里切了个老南瓜,要和咱们换着吃。她跟着去拿了。”
后世的农村里,来往得密切的人家,你吃我一把青菜,我摘你一把小葱,其实是很正常的。
这年头却实在太过拮据了,一点点粮食关键时刻都能救命的。所以六奶奶家里老南瓜很大的话,一家子人吃不完,就可以和别人换一换,谁家先拿一块去吃着。等那家里吃南瓜的时候,就再还回去。
楚婕一听老南瓜,就想到了南瓜粥、南瓜饼、南瓜饽饽,口水泛滥着,只想着要怎么做才好吃了。
没一会儿,安宁宁就提着一大块老南瓜回来,一看便知这瓜狠晒过太阳的,金灿灿的颜色,粉嘟嘟的质地,肯定又粉又糯又甜。
李芹也觉得这瓜好:“咱家的就不成了,都结到了篱笆下头。没咋经阳光的,肯定没这个甜。”
她说着又吩咐楚婕:“吊到井里去,明天我做顿南瓜粥吃。”
楚婕想了想,切了三分之一吊井里了,剩下的三分之二先给蒸上了。
“我晚上给弄好了做些饽饽出来,明天吃正好。”
她倒是想做南瓜饼呢,奈何实在没油,无论是炸还是煎,都没这个条件。做南瓜饽饽就没这许多为难的地方,和上杂粮面,揉得筋道了,再捏成一个个的小饽饽。若是再奢侈些,在表面上刷一层油,能香的上天。
饭菜都摆上桌了,安建国还迟迟没有把安秀萍接回来。
楚婕想了想,叫安大有夫妇带着孩子们先吃,她一路出门往作坊的方向去。
才走到半路呢,就遇上了安建国兄妹,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安秀萍就笑着给楚婕报喜了:“欠市里重机厂的月饼都运出去了,柯主任那里分几批拿了几千斤去。我这边算了算,再往下做,就能给咱们队上留出来。到时一家怕是能分个一两斤的。”
那敢情好,队上的孩子平日里根本没啥机会吃上什么糕点,也算给他们打个牙祭了。
以往的中秋只有更寒酸的,真正能买到月饼的村民极少。即便买到了,也不会说一家人赏月分食了。而是张三送到李四家做节礼,李四送到王五家,王五又送到赵六家……
溜了一大圈,说不定再送到张三家时,已经是元宵了。那时候张三家的老娘还得在柜子里收藏个三五个月,等到端午节才舍得拿出来给孙子、外孙们吃,不用说,糕点都已经长毛了。
就这,孩子们都还舍不得少吃一口呢!再长毛,再有霉腐气,它总是糕点啊!
想到这里,楚婕更盼着日子快快过去:等到了发展经济的时候,这样的状况多少就能改善一些了。
临进家门的时候,安建国又有些犹豫,对楚婕说:“大嫂,村里是不是……”又说我们闲话了?
楚婕都要忘了昨晚的那个“干涉小叔子婚恋”风波了。
“是不是什么?”
安建国欲言又止的,到底说不出什么来,只埋头扶着安秀萍往里走。
安秀萍其实也听到了,但这些谣言真的是春风吹又生。这回又是公社来的领导干部“盖章定论”过的,简直都没处说理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趁着孩子们都睡着了,安秀萍就隔着帘子小声地问楚婕。
“大嫂,你还好吗?”
楚婕迷迷糊糊的,只想用黑甜的睡梦来抚平一天的疲惫和心理异样。
因此,她只用鼻子哼哼几声:“嗯?嗯。”
安秀萍不敢再打扰她,心里百转千回的,她想的是什么呢?
那时候刘翠花乱说楚婕和安建国的八卦,楚婕放了狠话威胁,说的就是她要被坏了名声,也会拉着坏她名声的人一起死。
安秀萍现在不在意别人死不死,她就怕大嫂想不开啊!
第二天大清早的,楚婕莫名就醒了,躺在炕上神游了半天,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的。
她试着重新入睡,怎么都睡不着,总好像有什么挂在心头,没个着落。
她无奈爬了起来,出门看到东边隐隐有些清白的亮光,想必也快要天亮了。索性就带上了镰刀背篓,出门给兔子割草去。
在树林里一步步从暗夜蒙昧走到晨光熹微。走到离仙人洞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她手里的镰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在那洞口底下,她藏绳梯的地方,有一团黑影蜷缩着。便是看不清轮廓,楚婕也觉得局促,又窝心。
她不用去看清楚形容,她就是知道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