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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当时六年级,面临小升初,老师格外严厉。她怕迟到,便左右手混合双打,扇两个妹妹的脸,掐两个妹妹的大腿肉,用尽十大酷刑,千辛万苦把两个妹妹赶下床。在程心的吆喝下,大妹小妹慢吞吞刷牙洗脸,急得程心跳脚,想一走了之,不管了!
可她没胆。要是她敢,阿爸阿妈一定打死她。
上得山多终遇虎,有一回程心早读迟到了。班主任是个重男轻女的货,跟程心同样迟到的男生,她不罚,罚程心,顶着书包站在课室后面,小丑一样任人取笑观赏。
程心心里痛骂大妹小妹,累人累物累街坊!可放学时又要接她们两个包袱,顶心顶肺。
阿妈几十年都没有做早餐的习惯,她给钱程心,让当大姐的安排三姐妹的上学早餐。
通常程心会带大妹小妹去石桥脚的粥店,坐下来点三碗白粥一条肠粉。
程心毫不掩饰自己对俩妹妹的讨厌,光明正大把肠粉里有肉的部份霸占了,给她俩吃没肉的。程心年纪大,俩妹妹对她的刻薄再生气,也只敢摆出幽怨的眼神,不敢反抗。
程心视若无睹,只怕她俩会向阿妈告状。结果是,至今回想起来,俩妹妹应该没有告过状。
程心实在反感带妹妹们上学,大妹才一年级,小妹才学前班,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于是乎小升初时,她把心一横,报读了锦荣中学,全寄宿学校,每周末回家一次,顺利摆脱了包袱。
几年后,大妹也报读了锦中。不过程心时已高三,高考压力有目共睹,大妹不敢骚扰大姐,程心也不会主动找她。俩姐妹虽同在一所校园,但除了周末一起坐巴士上下学,基本没有其它交集。
程心的同学都说,啊,看不出你有妹妹!
再之后小妹也上了锦中,不过当时程心已经毕业离校,对妹妹就更加不问不闻了。
程心的高考成绩不好不坏,报了个外省大学,离家很远。
程心的丈夫是她大学同学,毕业后,俩人留在学校的城市结婚生活,打工几年,攒了点钱后一起办了个小五金厂。
程心会往家里汇一部份入,从未问过家人够不够花,反正她只有这么多。
渐渐地,她鲜有回家,而家里的人早就越来越少。先是阿老死,再是阿爸过身,程心结婚没几年,阿妈又因为子宫癌撒手人寰。
当时医生提醒,阿妈有这个病,那三个女儿的子宫多多少少会有牵连。
起初程心不为意,后来才知道害怕。
她生不出孩子。
丈夫安慰了程心很久,说没关系,医学发达,他们可以慢慢治,滴水穿石。
程心也是这么打算。之后她积极备孕,无奈一备十几年,连试管都做过了,她将近40,肚皮依然无果。
程心哭着向丈夫道歉。丈夫紧紧搂着她,没有说话。程心想,他也心痛,难过,但强忍着,想方设法包容她。
阿妈临终前说过,大人都走了,家里留下三姐妹,会是世上至亲的人。程心另有看法,她与丈夫相互扶持近二十载,感情比跟两个妹妹,甚至比跟阿爸阿妈,还要好不知几倍。
正所谓穿着衣服见家人,脱了衣服见丈夫,丈夫才是至亲的人。
而那个她以为至亲的人,陪她过完39岁生日后,提出离婚。
他外面有人了,对方已经怀孕。
程心大脑一片空白,晴天霹雳。半晌后她回过神,又恨又无力,觉得丈夫十恶不赦,又认为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丈夫劝程心说一句话,程心始终沉默,他要她说什么?指责还是体谅,忍受抑或拒绝?事到如今,无话可说。
程心离开了那个家,神不守舍驾车远去。电台应景地播放着悲天伤地的苦情歌,听得她眼泪巴巴,却哭不出声音。
原以为,近二十年的感情,堪比培育了二十年的孩子,无法舍弃,哪怕一条狗,都不可以。
什么叫当头棒?是她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没有血缘的人,把他当作家人,视他为全部,而他用行动告诉她,傻瓜,没血缘,又岂会是家人?不是家人,又岂会不求回报地等待、包容与守候?想多了。
什么是无常,又残忍?不是盛夏过境必摧的台风,是熟悉的陌生人之间忽亲忽疏的情感。
它比金钱关系还不牢靠。
程心自嘲地笑,在恍惚中驾车,错看红绿灯,酿出意外。
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医院,也不知道病床前怎样出现两个妹妹的身影。要知道,自阿妈死了之后,她们三姐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夸张一句,哪怕在某个旅游景点碰上了,都未必认得出,认出了,程心也未必跟她俩打招呼。
俩妹妹有联系程心的,短信企鹅微信视频什么的,越来越先进,只是程心的回应实在惨淡。妹妹们自述近况,当大姐的听了就听了,不曾放心上。
严重车祸,导致程心脖子以下瘫痪,勉强能看能听,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吃。
两个妹妹轮番照顾她,更多的时候,是她俩坐在一起陪程心聊天。
她俩聊起许多往事,小时候大时候,病床上的人却难以记住哪桩归哪桩。
程心僵硬地看着两个妹妹,尚有能力判断,大妹长得标致,遗憾脸上有个显眼的疤痕,不知是否这个原因,她至今未婚,为人寡言安静。小妹当妈了,儿子又学小提琴又学英语,将来要出国的主。她说把儿子送去一个破雅思培训中心学习,程心想笑,花那么多钱,就不能找个好的培训中心吗?非要去个破的,富会玩。
可程心笑不出,她连最想哭的表情都做不来。
无法计算大妹小妹在程心跟前晃了多少天,她俩好像不用上班,没有消失的时候。而大家所说的话,想笑的时间,比过去一起相处的都要多得多。
俩妹妹天天鼓励程心,说等她康复后,三姐妹就一起去旅行,法国的普罗斯旺,英国的白崖,丹麦的美人鱼,还有挪威的极光,统统不能错过。阿爸阿妈留给她们的钱,大妹一直在打理,利滚利息加分红,好大一捆了,够她们环游世界。
俩妹妹又劝程心争气,以后要在前夫面前潇潇洒洒,活得比他好。
听着这些话,程心特别黯然,她到底不争气,人至将死。
断气前,她连呼吸都痛,很累,很辛苦,相信死了会舒服很多。
大妹小妹在耳边撕喉哭喊,“大姐大姐”地叫。
程心想告诉她俩,别喊了,她不配。
突然,一声疾呼的“程心”闯了进来。
程心几乎合上的眼猛地睁开,看到天花板下冲出一张焦急又悲伤的男人脸。
她茫然了。
他是谁?
顾不得那个男人是谁,阿阿爸阿妈已经在另一边朝她招手。
他们训斥长女没有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