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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笑了笑,道:“有我看着,他敢生甚么心思?实在是阿娘你考虑不周,我才要带他上街一转。”
徐阿母皱眉不解,嘴一撇,尖声利气地反驳道:“我哪里考虑不周?他能进咱们家的门儿,算不得是我的考虑?”
徐三娘饮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应道:“你瞧瞧他这衣裳,都是和贞哥儿混着穿的,且不说这衣裳短手短脚,极不合身,就说这主仆两个穿一身儿衣裳,真是足上首下,冠履倒施,没半点儿规矩。等旁人来了咱家,把这事儿传出去,平白污了贞哥儿的名声。”
徐阿母一听,立时没了脾气,但她这人,便是知道自己错了,也是死鸭子嘴硬,绝不服一丝的软。她只斜睨着低眉顺眼的唐小郎,冷哼了一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能说。赶紧出去赚银子,攒你自个儿的婚币礼去罢。”
徐三娘立起身来,转过身去,边往门口走去,边负手而笑,道:“得嘞,我这做闺女的,这就给你赚买瓜子儿的钱去。”
走了两步,她回过头来,挑眉看向唐小郎,朗声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欢天喜地迎上来,也不枉我为你这一番口舌。”
唐玉藻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眯眼而笑。他连衣裳也顾不得换,当然,也没得换,这就带上薄纱遮面,提步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到了县衙,唐玉藻停了步,候于人群之中,徐挽澜则是大步上前,行走如风,入了堂中。
唐小郎不曾见过这等场面,自是新奇不已。他踮脚举踵,延颈而望,遥遥见得三班六房,立侍两旁,好似天师下界,煞神临凡,威严至极。再细细看那一干吏役,虽都是女子,却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身躯壮实,更有甚者,面沾假须,须髯如戟,左臂雕青,右腿刺花,这副狰狞面貌,着实令唐小郎望而生畏,被吓唬得不轻。
他暗暗咂舌,忙又看向徐三娘,却见这娘子穿着青布衫儿,淡淡钗梳,玉珠坠耳,正笑容可掬,半弯着身子,与一跪在地上的小老头儿说些什么。那小老头鹤发鸡皮,瘦骨棱棱,更有沉枷铁索在身,瞧起来十分可怜,这不是别人,正是那因着一块墓穴宝地,摊上了这一滩污泥浊水的蔡家鳏夫。
与徐三娘对打这一桩案子的,自然是穿着红衫儿,梳着高髻的秦娇娥。而立在她身侧的,即是将蔡家老儿举告到衙门来的那妇人,因与蔡家鳏夫沾亲带故,姓氏也是一个蔡字。
两方垂手恭立,只蔡老儿因被狱,不得不伏首跪在堂前。而今天这一日,两个冤家对头,连辩三堂,自是引了不少赴官听审的闲人,群聚而来,围到了仪门前头,便连那向来没谱儿的崔钿崔知县,都不曾姗姗来迟,不多时便行步登堂,坐到了匾下案后来。
崔知县高高在上,不语而笑,先瞧了瞧傲然而立的秦娇娥,又看了看低眉带笑的徐三娘,接着挽袖抬手,大力一拍惊堂木,高声道:“人既都来齐了,那便也毋需多待。有冤的赶紧报冤,本官今日,便替你吐气伸冤!”
她此言一罢,秦娇娥便抱拳上前,先将这案情高声陈述了一遍,随即斜睨着徐三娘,负手说道:
“这蔡家老儿,其罪有二。一来,我朝国策有言,男子若非贵籍官籍,断然不可识字,更不可著书立作。二来,依照国策,这著书立言之人,怀铅吮墨之时,必须将女子作为书中主角。识字已是大罪,著书更是罪上加罪,足可见这蔡老儿有谋逆不轨之心,当喂以锯末,吞以泥鳅,再行‘三分’之刑,杀一而儆百。
而我身侧的这位蔡娘子,依照国策,属举报有功,更算得上是大义灭亲,实当奖拔公心,赏一劝众。蔡老儿早年丧妻,无儿无女,又无营生可作,蔡娘子时常接济,亦算是十分有心。蔡老儿别无长物,只后山有一块地,尚能换些银钱。他伏法之后,依情依理,都该将这后山宝地,奖予蔡娘子之手。”
喂以锯末,顾名思义,便是把锯末和水兑到一起,逼着犯人吃下。所谓吞以泥鳅,就是将细小铁钩放入鱼腹之中,让犯人吞下。这两种刑罚加在一起,犯人便会肠胃出血,腹痛难忍。而无论犯人死活不死,都会被处以“三分”之刑。
这所谓“三分”之刑,是开国那位女皇帝创立的刑罚手段,指的是砍成三段,先砍脑袋,再行腰斩。
总的来说,其实这个宋朝的正经律法,也就是徐挽澜背的那本《宋刑统》,比起前朝,还算是人性化了不少,但是只要涉及到违反国策这重罪,那刑罚就只能用惨无人道四字来形容了。若是哪一个胆敢违抗女尊男卑之制,那他就必要遭到折磨与虐杀。
年过七十的蔡老儿听过之后,自是汗如雨下,几乎瘫软坐地。唐玉藻听得亦是心上发慌,连忙看向那默然不语的徐三娘,却见徐三娘耷拉着袖子,袖子里藏着手,手死死提溜了蔡老儿一下,迫得蔡老儿又坐直身子来。
崔钿听罢,点了点头,道:“行了,你这长篇大论,我听明白了。我现在就帮你,一条接着一条,问问那徐挽澜,看她有何反驳。”
她笑眯眯地看向徐挽澜,开口道:“徐老三,你憋坏了罢?那你就说说第一条,这识字之罪,你有何辩驳?”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上完课就想回来写的,结果回来之后都晚上了,苦逼地写了会儿编程大作业,赶紧开始码字……这章写的比较仓促……下章就是女主的见招拆招,接连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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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才敏明辩超无伦(三)
才敏明辩超无伦(三)
徐三娘闻言,面不改容,毫无惧怯,笑问道:“蔡老儿,你今年多大岁数?”
蔡鳏夫声弱气微,颤颤巍巍地答道:“老儿七十有五。”
徐三娘又平声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几时学的读书写字?”
蔡老儿答道:“老儿生于书香门户,祖上都是儒生俗士。儿三岁开蒙,六岁进学,十三四岁,又念了官学,窥涉百家,力学笃行。”
徐三娘一笑,仰头看向崔知县,抱拳道:“我大宋开国距今,有五十三载,而这蔡老儿,则已有七十五岁。国策订立之前,他便已通涉百家,学有所得,却不知何罪之有?”
秦娇娥勾唇一哂,负手而立,高声驳斥道:“国策有言,若是平籍及贱籍男子,早先已识字习文,那自然不必追究,只是开国之后,这些男子,就再不能多学一个字,必须弃旧从新,奉令承教,谨遵新宋之法。这蔡老儿,明知而故犯,重逆无道,天地不容!”
徐挽澜笑了笑,又平声道:“蔡老儿所写之册子,共有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三个字。这原书么,算是证物,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