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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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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着看着,自然也一时忘言。

绿云纸伞,便好似莲叶张开。急雨渐微,细洒如酥,这雨水坠到那绿云伞上,如流珠点点,滚落而下,沾湿了这卖花郎的半边身子,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却都对此无察无觉。

二人相顾无言,只静静地凝视着彼此,看了半晌过后,又蓦地齐齐笑了。倒还是徐挽澜先行开口,清声道:“我今日是和相熟的娘子一块儿来的,她还在那卖豆腐的摊子上等着我呢。你把我送到那摊子上便行。至于这伞……你先留着罢。下个休沐之日,我,我再来找你,找你买花。”

说到买花二字,她这才回过神来,哑然失笑,道:“哎呀,我这才想起来,我是受小弟所托,前来买花的。说了这么半天,倒是把正事忘了。”

晁四郎声音温柔,只含笑道:“今日来买甚么?并蒂莲,还是四面莲?”

徐挽澜轻轻摇了摇头,应道:“都不是。我那弟弟说了,这莲花并无高下之分,他不要那成双成对的并蒂莲,也不要这四喜临门的四面莲,只要那最寻常不过的莲花。却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种莲花?”

晁四郎微微挑眉,随即勾唇而笑,温声道:“你们姐弟二人,倒都可以说是爱花之人了。我这里当然有那最寻常的莲花,你既喜欢,我拿给你便是。”

说罢之后,他弯下腰来,掀开竹篓上的衣衫,左挑右选,总算是挑了两支浅粉馀香的嫩莲出来。他伸出十分好看的手,轻轻拂去莲瓣上的雨珠儿,这才将那莲花交入了徐三娘手中。

徐三娘接过之后,抚了两下那花瓣儿,微微抿唇,饶是往日里伶牙俐齿,此时却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二人相对无言之时,徐挽澜忽地感觉身后一声霹雳作响,紧接着胳膊便被晁四郎死死一扯,由他强拉过来,直直地撞入了这晁四郎结实的胸膛上去。徐挽澜惊魂未定,急急回首,却见身后那树竟被雷电劈了个两半,若非晁四郎及时拉她入怀,只怕她便要被那倒下的树干给砸个正着。

徐挽澜连忙又回过头来,此时此刻,二人的距离近得很,湿衣相沾,呼吸相闻,极为暧昧。见她回首,这晁四郎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来,后退两步,耳朵也微微发起红来。

徐挽澜扬着俏丽的小脸儿,定定地看了晁四郎两眼,随即不由得笑了,清声道:“如此一来,我便不是你的恩人,你反倒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若没有你在,只怕我便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了。”

晁四郎那耳朵尚还发着红,此时见徐三娘道谢,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微微含笑道:“情急之下,这才出手拉拽你。儿这人,生来大手大脚,力道没轻没重,粗笨得很,还请娘子莫要怪罪。”

徐三娘连忙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不知好赖的人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头,却见晁四郎这胸前衣襟上,沾了好几处粉白黛黑,分明就是自己眉上染着的香墨,颊上涂着的脂粉,全都沾到了他那衣裳上去。饶是徐挽澜再世为人,此时面上也有些发臊,抿了抿唇,红着脸道:“污了你的衣衫,我实在过意不去。不若……不若我给你些银子。”

眼见得这徐三娘羞臊起来,急急忙忙地去寻荷囊,晁四郎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胳膊,温声道:“不必了。”他稍稍一顿,又弯起眉眼,缓缓笑道:“娘子若是有心,日后每逢休沐,来儿这摊子前头,与儿多说两句话儿便是。”

徐三娘心上一松,笑道:“那可说好了。若是我来了,你却没来,你便要认我的罚。”

晁四郎一笑,声音清朗,许诺道:“若是我有约不来,定然听你发落。”

言罢之后,他却好似忽地想起了甚么似的,接着敛去笑容,撑着那翠绿色的油纸伞,弯腰背起竹篓,朝着徐挽澜温声道:“时候不早了,莫要让别人等得太久。走罢,儿送你到那卖豆腐的摊子去。”

徐挽澜心上一顿,面上却是一笑,点了点头,二人这便并肩而行,往那豆腐摊子走去。等到了那豆腐摊子,别过晁四郎之后,徐挽澜抬眼一看,却是怎么也瞧不着崔钿的身影,而这木桌之上,倒是摆着两个小碟儿,俱是空空如也,果真是连一丁半点的豆腐渣都不曾剩下。

徐挽澜微微一怔,心中诧异,便跨步坐到了那板凳之上。这一坐下,她想了一想,又将那几颗碗莲子自荷囊中掏了出来,捧在手心之中,低头端详起来。眼瞧着那黑珍珠似的碗莲子,徐挽澜兀自思虑着,而那颗原本欣喜雀跃的少女心,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渐渐沉静了下来

晁阿母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她想给晁四郎找个下家,而眼下最合适的人,就是她徐三娘。

晁四郎在这个朝代,断然算不上是美人,但他的相貌、身高、声音、脾性,却都恰好投了她的口味。她愿意听他说话,也愿意和他说话。这甚么爱不爱的,自然还想不到那么深,但是心里头这喜欢,却是真情实意,做不得伪。而这份喜欢,已经足以令她对这卖花郎,生出怜惜之意来若能救得他,她是一定会救的。

只是这晁四郎既是贱籍出身,那么依照律法,她作为平籍,便不能娶他,只能将他做仆侍。而她徐挽澜,家中拢共就三口人,又如何请得了两个奴仆呢?便是她能答应,那徐阿母,又肯让这晁四郎进门么?

若想让这卖花小哥儿脱离贱籍,那便更是件难事了!依照本朝律法,这贱民若想脱离贱籍,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便是为这大宋国立下殊功异德,皇恩浩荡,此后便可改换身籍,不再低人一头;其二,古人道是“钱十万可通神矣”,若是有五六千两银子,一分不少,交到衙门,便也能买一个平籍回来。

这两条路,仔细来看,其实都是此路不通。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立下如此大功,挣得皇恩祖德呢?而这五六千两银子,更不是小数目了。这贱籍出身的娘子儿郎,生来便要为奴作婢,许多行当又都不能做,既攒不出这么多银子,又难以寻到那愿意掏腰包的冤大头,除了认命以外,别无他路可走。

徐挽澜坐在桌边,垂眸细思,兀自出神,全然不曾察觉那崔娘子,已然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崔钿斜瞥着她,盯了她好一会儿后,这才伸出手来,轻轻推了一把徐挽澜,接着扬起下巴,挑眉笑道:“徐老三,我方才可瞧着了。你骗我说去找卖花娘子,结果找的却是卖花郎君!”

徐挽澜坐直身子,不慌不忙,含笑道:“我为的不过是买花而已,这卖花之人是男是女,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那极往知来的活神仙,不管是掐指一算两算还是三算,都算不出我会买谁人的花儿,自然也算不出这人是娘子还是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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