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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于凳上,接着便见一美貌婢子缓步行来,而那婢子怀中所抱,恰是一个半大不小的翠绿西瓜。她眯眼看着那西瓜,接着便听得崔钿欢喜道:
“这东西,你肯定不曾见过。此物名唤西瓜,产于金国漠北,吃起来又脆又甜,我便是在开封府,都不曾见过它几回。那魏三娘,还真会投我所好,倒是个机灵的。唉,我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去北边待上几年,到那时候,甚么奶冰、西瓜、胡饼、酥油泡螺,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待到吃得腻歪了,再回开封府去。”
徐挽澜闻言,连忙佯作惊异,口称稀罕,只是待到她咬了一口这宋朝西瓜之后,这徐三娘面上带笑,心里却是慨叹起来这瓜虽是甘甜解渴,可比起现代改良过的西瓜,口感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那知县娘子,却是没她这番心思,如今能吃上想了许久的西瓜,已然是喜笑颜开,高兴得不行。她边持着银匙,急匆匆将那瓜瓤送入口中,边对着徐三娘含混说道:“我说你今日来的巧,不光是因着魏三娘送了西瓜来,还因着我才领过圣旨打从开封府,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圣旨,就在你来县衙之前。”
徐挽澜听罢,抬起头来,凝声问道:“却不知官家有何旨意?”
崔钿一笑,抹了抹嘴,又微微扬起那小尖下巴,挑眉道:“你先前替吴樵妇打的那官司,不是被我判作‘奏案’,上报到大理寺了么?说来也巧,大理寺裁决这案子时,本来都定好了,说这吴樵妇虽情理可悯,但却是死罪可,活罪难逃。不成想那日里,官家恰好驾临大理寺,周内侍也跟着一同去了。他见你字写得好,便随手拿了你写的那状纸细读,这一读,便给吴樵妇翻了案。”
徐挽澜听过之后,不由一笑,又追问道:“这倒是巧了。那吴樵妇这案子,到头来又是怎么判的?”
崔钿应道:“周内侍将状纸呈给了官家,官家读罢状纸,又翻阅案宗,说那吴樵妇,是为臣死忠,为子死孝,实乃我朝忠孝节义之典范。如此一来,便赦了这吴氏二人的罪过。你进门之前,我才令那差役娘子,去放了吴氏二人。”
言及此处,崔钿忽地又压低声音,凑到这徐三娘身边,撇嘴道:“只是依我来看,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凑巧?官家分明是想寻大理寺的衅,而那周内侍,不知翻了多久,才找出你这份状纸来呢。这开封府的水,实在深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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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若言此兆为前定(四)
若言此兆为前定(四)
开封府的水如何深,徐挽澜却是浑不在意,只顾着为那吴氏夫妇翻案一事,兀自高兴起来。这个女尊男卑的朝代,自有它的金科玉律,而在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徐三娘心中,却另有一杆铜皮吊秤。便是在这个时代,被骂做是捏词辨饰,颠倒黑白,她也是无怨无悔,无愧于心。
便是此时,那知县娘子风卷残云一般,吃罢了那金国传来的西瓜,接着仿佛想起了甚么似的,眯眼一笑,拍手道:“倒是忘了正经事儿了。我听说岳大娘那麻烦官司,寿春县里无人敢接,一众讼师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倒是你拾去了这烫手山芋。徐老三,你瞧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是硬着头皮充好汉,不上也得上了。”
徐挽澜边细细思量,边含笑试探道:“那秦娇蕊,可曾来找过娘子?”
崔钿瞥了她两眼,随即挑眉笑道:“来是来了,可我也不知,她这是在吊弄甚么玄虚,竟只带了半份状书过来。我便笑问她,是不是赶不完状纸,随便写了半份来糊弄我。她却是老神在在,说甚么等这案子审完,我自然便能明白她的用意。”
徐挽澜一听那秦娇蕊只送来了半份状书,不由得稍稍蹙眉,略略一思,随即勾起唇来,玩笑道:“她在这儿故弄玄虚,分明是信不过知县娘子,怕咱两个过从甚密,暗中通气。”
崔钿一笑,啐道:“你少在那儿拨弄是非!那秦娇蕊,虽和那秦娇娥是姊妹,但说话办事儿,可比那小娘子讨喜多了,跟你都有的一比。便说这夸起人来,你那嘴未太油,一听就知道是玩笑话儿,而这秦娇蕊,溜须拍马起来,却是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让人听了,很是受用。”
言及此处,她忽地话锋一转,又压低声音,缓缓笑道:“依我来看,那岳家小娘子,该是真的有磨镜之癖吧?其实这也不是甚么稀罕事儿,我在开封府里,见过不少有钱娘子,身边都豢养了几个貌美的小丫头。只是这岳小青,一来,是骗了那太常卿家的公子,明媒正娶过来,却害得人家独守空闺,二来,她这事儿一捅出来,连累得那婢子也一命归西,她自个儿倒好好的,还想着法子脱罪,这可说不过去。”
崔钿稍稍一顿,坐直身子,抿了口茶,又笑看着徐挽澜,轻声道:“我知你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逼不得已才接了这官司。只是徐老三,你这良心,当真过得去么?”
徐三娘不由笑了,挑眉道:“瞧娘子说的,我又算不得是正人君子,惯常是见风使舵,见钱眼红,见了贵人就一心巴结。那岳大娘一抬手就是五百两,阔气得很,我一见着那两小箱银锭,立时就两腿发软,这还没回过神儿呢,嘴上早就应下来了。咱这干讼师的,若真讲起了天理良心,多半早就做了那西山饿夫,化作白骨一具了,娘子说是不是?”
崔钿状似漫不经心,淡淡地笑着,轻抿了口茶,却是不再多说,只拿起了徐挽澜的那状书细看。这徐三娘是甚么人,她自是心里有数,和这小娘子打交道,可千万不能信了她的胡话。
二人一时无言,而那徐三娘,则手捧茶盏,细细寻思起来。
其实崔钿说的没错,这岳小青骗了夫君,确实是她的错处。可是徐挽澜之前也问过了,这岳家与太常卿结亲一事,乃是由两家主母定下来的,绝不是那岳小青左右得了的。这亲事一结,便不能随意休夫,不然就是坏了两家的买卖,这岳小青,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能做得了甚么主?她便是有错,也不该由着这朝代的律法,被处以极刑。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