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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使君本是花前客(四)
使君本是花前客(四)
这边厢徐三娘在宫城中得了机遇,暂代崔金钗之职,做了替官家草拟诏书的中书舍人,而那边厢里,唐小郎在驿馆之中拾罢了,美滋滋地寻思起来,不住猜想自家娘子只要了一间房是何用意,满脑子都是春思绮念。
他抿唇笑着,倚在窗边,忽地想起徐挽澜早先交代过他,要买些没来及从燕乐带来的日常之物,这便换了身体面些的衣裳,带上面纱,出门采买。
哪知他上街之后,看了看其他男子,竟没几个戴面纱的,实在叫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来,暗骂这开封府世道沦丧,人心不古。
唐小郎在东市走了一圈,哪怕时不时便被旁人多瞟几眼,他也毫不动摇,绝不肯摘下面纱。如此逛了半晌之后,他手提诸多杂物,正欲返回驿馆,不曾想肩上忽地被人重重一拍,惊得他身子一抖,回首望去。
唐小郎一抬眼,便见桂花枝下,翠云影里,那高大男子穿得虽不起眼,但若论容色,却令观者为之惊艳。唐玉藻稍稍一想,立时回忆起来,这不就是那被魏大娘亵辱过的郎君么!
唐小郎想起他曾与自家娘子走得甚近,醋海翻波,很是不快,哼了一声,便打算扮作不认识他,敷衍过去。
韩小犬见他如此,眼神阴冷,一把扯住他衣襟,沉声说道:“我记得你,跟在那小娘子身边伺候的。你怎么来了开封府?是那女人转卖了你,还是说,她也来了京都?”
唐小郎心思一转,瞥了他两眼,故意娇声回道:“你说徐三娘啊,她现如今还在漠北呢,奴被别的娘子瞧上了,这才会来这开封府来。”
韩小犬眯起眼来,冷冷扫量他片刻,随即冷哼一声,自是不信。他嗤了一声,松开手来,也不再出言多问。
唐玉藻见他如此,还当他是信了自己的谎,转身就要走,可谁知韩小犬却是双手抱臂,不言不语,在他身后尾随起来。唐小郎急了,故意回头恼声道:“你跟着奴作甚?奴家里头那娘子若是见了,多半要怨奴招惹了不三不四之徒。她若来了气,你也讨不着好儿!”
韩小犬唔了一声,斜睨着他,勾唇笑道:“我今日不想讨好儿,我就跟着你,你小子奈何不了我!”
唐小郎心急起来,想要当场哭闹,可又觉得他不吃这套,想要找巡街捕头吧,他到底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心里头难有些发怯,生怕惹着麻烦。如此一俩,他到底是没了办法,见韩元琨非要跟着,也不拦了,强塞了几样物什给他,让他为己分忧。
韩小犬挑起眉来,笑中满是讥讽之意,一把便将唐玉藻手中提着的东西全都抢了过来。唐小郎一瞪眼,知他自恃力气大,瞧不起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心上恼火起来。二人一路唇枪舌剑,毫不相让,到了驿馆房中一看,却见那门扇半掩着,自门缝中已能望见一个青衫女子,正在低头抿茶。
唐玉藻面上一喜,急急推门入内,韩小犬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两眼,随即故意板着脸,紧抿着唇,提着东西走了进去。
徐挽澜也是才回了驿馆,方才见唐小郎不在,便打算暂时歇整,等他回来。她搁下茶盏,眯眼而笑,待到瞥见韩小犬之时,却是一怔,反映了一下,这才起身笑道:“巧了,这不是韩郎君吗?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这言辞,客套而又寻常,别说是见着韩小犬了,就算换成当年在后山看守过她的几个妇人,估计也是一模一样的话。韩小犬听在耳中,心里头气得不行,暗想将近两年未见,这小娘子还是虚伪油滑得让人气急。
他扯了下唇,唔了一声,搁了东西在地上,这便大喇喇地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唐小郎见了,赶忙可怜兮兮地跟徐三娘告起状来,说着说着,还自己扯开衣襟,让徐三娘看自己那被勒出的红痕。
徐三娘哭笑不得,只觉得这窄小的屋子里头,闹闹哄哄,没个安宁。她赶忙出声,叫停唐小郎的哭诉与哀怨,随即解下荷囊,递到他手中,温声说道:
“我这些日子,要待在宫中,替人做些差事,不定甚么时候才会回来,少则几日,多则月余。这银子你留着花罢,娘子相信你,你是有主意的。该吃吃,该喝喝,莫要为了省钱而苛待自己。”
唐小郎低着头,又是替徐三高兴,又是为徐三娘的话而动容,一时之间,眼圈竟微微泛红。这小狐狸眨了下眼儿,泪珠啪嗒落下,兀自哽咽,张口欲言,却又听得徐三说道:“我要赶在宫门落匙前回去,待会儿还要去别人府上拜访,便不多待了。日后我若得空,会出来看看你的。”
话音落罢,徐三娘又稍稍向前,附在他耳侧,将抹去图腾一事托付给他。唐玉藻赶忙乖乖点头,接着便见徐三回过头来,看向那脸色阴沉的韩小犬,含笑说道:“韩郎君既然敢坐到这椅子上,想来至少也是平籍了。我不在城中,还望你念在往日情分,多多照看玉藻。”
往日情分?这四个字令韩小犬骤然想起,当年二人于车内辞别,她清清楚楚地说,“咱两个虽没甚么交情”。
韩小犬扯下了唇,立起身来,并不看她,缓声笑道:“咱两个没甚么交情,哪来的往日情分?你养的小侍,你自己照看,可别指望我。”
徐挽澜知道他向来性子别扭,口硬心软,也不与他计较。安顿罢了唐小郎之后,她边与韩小犬一同往外走去,边对着他含笑说道:“我初来乍到,不比韩郎君乃是开封生人,还请郎君为我指条明路,告诉我崔左相身居何处。”
韩小犬眯眼看她,缓缓说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你今日才来的开封,身无功名,就能在官家身边为官,真是好大的本事。今日过后,你徐三的名号,在朝中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三笑了笑,口吻亲近了些,清声说道:“好了,咱们是有旧交情的,彼此都知根知底,又何须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快告诉我罢,相府要怎么走?”
韩小犬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