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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乃天谴。
更有人绘声绘色,说当时空中有火球突降,只劈男子,不劈女子,那些烧着的女子都是因着去救郎君,方才引火上身。
这一回,倒令宋祁负屈含冤,无从辩白了。当夜城中大火,他指挥救灾,甚有作为,还为了救出百姓,蹈汤赴火,左臂烧伤严重,日日都得敷药,便连他那副天赐的好皮相,都因此而美玉生瑕,在太阳穴侧,烧出了一小块疤。
这次的流言来势汹汹,远不如从前那般容易应付。宋祁屡次使计,都是效甚微,实在让这位待在宫中养伤的山大王,心中憋屈尤甚,恨不得亲手将那些嚼舌根的一一杖毙,再抽筋剥皮,剖心挖腹。
徐三探望他时,这男人故技重施,又卖起了可怜来。他打着赤膊,只搭着件春草似的青袍,眼神孤愤,薄唇紧抿,将泣而未泣,只想徐三能宽慰他,安抚他,可徐三却是只字不提他的伤势,只给他盖上锦被,遮住上身,接着轻声说道:
“再过两日,我便要送贞哥儿回寿春了。这一去一回,至少半月有余,山高水远,我帮不上你了,你在京中,好自为之。”
宋祁沉默良久,低低唔了一声,又抬手拉起锦被,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实。徐三垂眸,又见他从被中伸出手来,一下两下,沿着绣榻,渐渐摸到了她袖边,随即猛地拢五指,将她的袖口死死攥住。
徐三瞥了下他的手,轻轻叹道:“殿下这是何意?”
宋祁不语,整个人藏在被中,只露出手来,攥着她的袖子,不住紧,再紧,到了最后,有些小心谨慎地,轻轻环住了她的手腕。
不想让她走。
可又不敢说。
他知道,徐三已经和他生分了,如今帮他,不过是无奈之举。任他如何进退,都再换不回她的信任了。偶尔也会恼恨,赌气想道:自己日后登基,她身为臣子,必将沦为囊中之物,任取任求,但他冷静下来,扪心自问,也知道这并非自己本心。
可宋祁也毫无悔心。光朱,他势在必争,所以背弃徐三,是必然之选。权势、女人,他什么都想要,他也坚信,有朝一日必当两全。
宋祁思及此处,骤地将手回,接着在绣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徐三,声音有些发闷,低低说道:“三姐也好自为之,节哀顺变。”
言罢之后,他提起双耳,细细听着徐三动静。让他未曾料到的是,徐三竟然没有立刻告辞,仍在榻侧坐着,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她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不住上下流连。
这种幻觉让他觉得身上发烫,心跳也不由逐渐加快。然而便是此时,他听得徐三轻声说道:“祁儿,我知道你没睡。我今日过来,乃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她要求自己何事?宋祁心乱起来,低低应道:“三姐不妨直言。”
徐三一叹,沉声说道:“若我不曾猜错,官家快要对薛家下手了。崔府因有崔左相、崔钿在,便是崔金钗犯了大罪,其余族人,也能遭牵连。可薛氏不同,薛鸾一旦定罪,官家必会斩草除根,绝不留一分后患。狸奴身为薛氏族人,必会沦落风尘,倚门卖笑。”
宋祁心上一沉,方才的绮思杂念,霎时烟消云散。男人顿了一顿,又合上眼来,低低说道:“哦,原来三姐是为了薛小郎,这才过来探望于我。”
徐三戳了他后背一下,无奈道:“胡说什么?是特地来看你,顺便替他一求。我负了他,对他心中有愧,能帮衬他一分,我的罪孽便也能少上一分。”
宋祁仍是不言,甚至成心起了鼾声,气得徐三伸出手来,骤然捏住了这未来储君的鼻子,憋得他喘不上气,不得不张口呼吸。她这般无礼,反倒让宋祁有些高兴,但觉得她与自己亲近了,不似先前那般生分了。
他心中高兴,面上却是不显,一把抓住徐三的手,冷冷斜瞥着她,挑眉道:“你欠了他的债,凭什么要我来还?”他稍稍一顿,又勾唇道:“三姐也让我掐一回鼻子,我就帮你还债。薛氏若真遭了罪,我就将狸奴自教坊名册剔除,不让他沦落风尘,倚门卖笑。”
徐三也不犹豫,直接低下头,指了指自己鼻尖。宋祁见她这样配合,心里头那几分高兴立时又散去了,醋海翻波,好不难受。
他没好气地眯起眼来,锦袍大敞,斜倚榻上,分外慵懒地缓缓抬手。徐三被以为他定会以牙还牙,来掐自己鼻子,未曾想到宋祁却是手一使力,狠狠掐住了她的双腮这个动作,可比掐鼻子更为暧昧,也更令徐三感到难言的羞耻。
第235章赤手擘开无字印(三)
赤手擘开无字印(三)
男人斜倚绣榻,锦袍大开,饶有兴致地捏着她的双颊,目光则紧盯着她那鼓起的唇珠不放。徐三见他如此放肆,立时急了,使了狠劲儿去打宋祁的手,可这小子却是低低地笑,手都被打红了,死活不肯松开。
若非有所顾忌,他真想就这样掐着她的小脸儿,顺便吮住她的唇瓣。眼瞧着徐三沉下脸来,宋祁勾了下唇,这才缓缓松手,故意说道:“怎么来求我,不去求周文棠?”
那日他派周文棠上街巡察,本是有心要让周内侍身赴险境,未曾想却有徐三半道搅局。若是徐三当时不曾带走周文棠,凭那夜开封府的火势,周文棠必定是凶多吉少,宋祁如今一想,便觉得十分遗憾。
周文棠,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待他来日掌权,头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宋祁垂下眼睑,心思暗藏,但听得徐三淡淡笑道:“殿下说笑了,一来,我与他官阶相当,我在前朝,他在后廷,更比他高上一等。我若找他办事,可用不上这个‘求’字。”
她睫羽微颤,轻声笑道:“再者,他不过是个内侍,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狸奴这事,唯有殿下才能办成,也唯有殿下办了,官家才不会追究。非但不会追究,官家心中更也欣慰殿下有绨袍之义,不忘故人,日后登基,必是仁君。”
她说罢这一番话,宋祁果然好受许多,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又状似无意,垂眸问道:“今日我听人说,那阉人要离京月余,该不会是要和你,一起回淮南了罢?”
徐三心上一紧,故作随意道:“我听他说了,是要为皇陵选址,西边、南边都要走上一遭。到底要去何处,此乃机密,我如何能知晓?”
宋祁闻言,似笑非笑地道:“哦?我尚还记得,寿春后山,有一处‘龙蟠之穴,万年吉’,官府一直留着没动。我猜那阉人,定要去此处勘察。”
徐三淡淡道:“来者都是客。寿春是我故乡,我既是东道主人,便没有不招待的道理。”
宋祁一下子沉下脸来,他薄唇紧抿,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