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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的绛裙,樱唇红小,半胸酥嫩,倒比往常更为勾人。因有孕在身,她比先前丰满许多,脸儿也圆了,肚子也鼓了,便连那凌厉的气质,也随之软了几分。
见他过来,徐三笑吟吟地看着他,朱唇轻启,唤他道:“上人。你来了。”
檀香四起,其余宫婢,虽仍立在一旁,可眸色皆已迷离。周文海缓步上前,虽紧盯着她不放,却是一言不发,但笑不语。
徐三见他如此,也懒得再与他周旋,把玩着手中匕首,垂眸对他笑道:“上人,我听人说,女子若是中蛊,生下胎儿,这胎儿身上,自然也带着蛊。这小孩子啊,可比不得大人,一旦受蛊,便连几个时辰也活不得,一生下来,便要夭折。”
周文海闻言,微一挑眉,随即沉沉笑了。
他虽怀疑已久,可始终未见破绽,今夜方知,她早已看破自己的身份。只怕便连她腹中胎儿,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一旦有孕,他便不得不为她解蛊。且在她生子之前,他都不能再给她下蛊。好一个小东西,心知中蛊已是在所难,竟敢如此舍命一搏。
他弯下腰来,揉着她的发髻,状似温柔,含笑轻语道:“好。给你解蛊。”
言罢之后,他那修长手指,缓缓向下,轻轻拂过她的耳鬓,在她的锁骨处骤然止住。他眸色一冷,遽然挑起她系在颈上的坠子,眯眼一看,只见她颈上所坠,赫然正是那香筒的内芯。
却原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曾中过他的幻术,她一直在欺他骗他,引他入局。
她迷离的眸色,是假的;她帐中的娇吟,是假的;便连二人初夜,她骤然清醒,将他推开,也是在逢场作戏!
好一个徐挽澜。这骗人的勾当,可谓是他立命之本,未曾想如今竟被一个女子骗了去,骗得他动了心,失了魂,不惜亲自冒险而来,入宫相救。
只是便连他也讶异不已,他心中竟然一丝怒气也无,甚至还有几分狂喜,唇角都抑不住地勾了起来。高兴,实在高兴,他从不曾被人骗过,如今被她骗了,倒让他难得亢奋了起来。
他目含痴迷之色,笑意渐深,徐三看在眼中,只觉得分外渗人,皱了皱眉,又狠声道:“我不止要你给我解蛊。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帝崩殂之前,生下的那个女婴,如今就在你的手中。我要你,把她给我。你若不给,你这孩子,今夜就得作鬼!”
周文海受她威胁,眯眼道:“是,在我手中。你若想要,给你便是。连带着柴荆,也一并给你。”
徐三见他应下,仍是不信,又拿来纸笔,令他写下帝姬如今何在。周文海嗤了一声,也不推托,当即挥笔写就,徐三瞥他一眼,匆匆走至窗下,飞鸽传书,将消息递去徐玑处。
她才一抬袖,将那白鸽送出,便觉腰上一紧,却是周文海牢牢将她锢住。紧接着,那人便靠近她耳畔,温热的鼻息,挟着危险的意味,不住渗入她的耳中,搔得她很是不适,眉头紧拧,伸手欲推。
周文海见她蹙眉,眯起眼来,狠咬了下她耳垂,又轻轻问她道:“两个月不见,想我了没?”
徐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对你,那是朝思暮想。你若不来,我岂不是赌输了?”
周文海轻哂道:“你怎知我会来?嗯?你如何敢赌?”
徐三挑起凤眼,勾唇笑道:“你一定会来。你忍了一年,方才对我下手,可见你对我,不止有欲,更还有情。你给我下了蛊,却仍不自揭身份,那是因为你怕了,怕我对你翻脸。之后我说要堕了孩子,你瞧瞧你,当即就发了怒。”
男人抚着她隆起的小腹,勾唇冷笑道:“你今日猖狂,不怕我日后报复?”
徐三敛去笑容,平声说道:“你敢报复,我也受得住。还有六个月,孩子一生下来,随你报复。”
周文海见她如此,反倒更为喜欢,狠狠在她颈下咬了一口。徐三一惊,连忙推他,故意怒道:“你留下齿痕,待会儿陛下见了,定会起疑。”
周文海嗤了一声,冷笑道:“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激我杀他。引风吹火,借刀杀人,你这小东西,本事倒是足。”
徐三斜瞥着他,却见周文海稍稍一顿,慵懒笑道:“罢了,今夜高兴,你想我杀,我就去杀他,反正留着也是个祸害,更何况,我还跟他有仇。小东西,乖乖守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徐三勾起红唇,媚眼如丝,头一次主动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周文海眸色微深,俯身亲了她半晌,这才转身而去,疏忽之间,消失不见。惟余佛杖上的金铃儿,随风轻响了两下,铃声落罢,徐三抬眸,便见身侧宫人,已然清醒过来。
她面无表情,单手拔下金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挑着灯花。金莲烛焰,照着她腕上的梅花瘢痕,寒梅冷艳,暗香清绝,一如其人。
赤月如血。
宋祁身着织金蟒袍,足蹬黑缎朝靴,独坐殿中,垂眸不语。烛火微弱,映出了他那面上的疲乏之色,却映不出他心中的愁思苦恨。
是,他如今清剿光朱,得胜归来,又将徐三囚于宫中,这金殿龙椅,似乎早已坐得稳当。可他心中却是明白,一来,光朱虽灭,妖僧尚存,宋祁虽见过他数回,却始终难以知其身份,这个妖人,实在是他心腹大患,他日必定再生事端。
二来,便是这子嗣之事。他登基以来,时不时便宣召御医,问自己何时将有子嗣,可那些妇人,每每皆是面露难色,说甚么肾主闭藏,肝主疏泄,而陛下时常动怒,伤肾伤肝,以致肾耗损,故而难以使女子受孕。
他看得分明,他这辈子,只怕注定绝后。今日朝上,他被那些老妇逼得急了,干脆将徐三腹中胎儿,认归己有,只想借此一堵众口。至于那封后之言,他也不知怎的,直接就脱口而出,只是此言落罢,他又不由有些后悔。
罢了。此言既出,如何还能反悔?
宋祁思及此处,摇头一叹,起身欲要去徐三处,岂料便是此时,烛焰忽地明明灭灭,似是被风吹拂不止。可四下门窗紧闭,如何能够起风?
宋祁眸色一沉,掀摆而起,一手拔剑出鞘,口中则高唤门外禁卫。只是这金殿之中,唯有他的呼声不住回荡,他唤了半晌,却无一人相应。
宋祁屏息凝气,强定心神,持剑而立。四下寂寂,遽然之间,有金铃之声,忽远忽近,好似鬼魅妖邪,低吟喃语,自阿鼻地狱而生,索命催魂而来。
宋祁知道,是他来了。
当年,他本欲借周文棠之手,除去这妖僧,未曾想到头来,阉人死了,僧人却还活着。而如今,这妖僧到底还是报仇来了。
他强自镇定,心中却仍是慌乱不已。他咬紧牙关,握紧剑柄,忽觉身后冷风肃然,再一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