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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抬手晃了晃腕间银铃,迫不及待道:“乖,帮我把这东西取下来。”
他手上还沾着未冷的血,一双眸子里盛着火光,亮得有些摄人。
冽只觉得心脏都停了一瞬,本能抬手举剑,锋利的剑尖堪堪停在那人颈前,却是无法再进一步。
“……你是谁?”冽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里头还带着点可笑的希翼……或许是被这一身伤痛磨去了神智,他想着,持剑的手却有些抖,在那白皙的颈脖间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像是被那血色灼了眼,冽慌忙撤剑,却没控制好力道,连同引发体内的旧伤,脸色苍白的倒退几步,呕出一口淤血。
他堪堪靠在树上,神色茫然地望着秦断,有些无措。
秦断上前几步,将他卡在树间,眼疾手快的掐住冽的左手,只听一声轻响,霜寒落地,震荡的剑锋凝出一层霜花,在足下薄薄铺了一层。
秦断掐着那人的脉搏,眉间沟壑愈来愈深。
冽只看了他一眼,便偏头挪开视线,这一举动让秦断有些牙痒,他伸出另一只沾了血的手,红红的指尖扣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
“看着我。”秦断凑近了些,直直望着那人的眼:“告诉我,我是谁?”
冽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后沉声道:“你若要杀我,尽管动手……不用变成他的模样来骗我。”
秦断:“……”
他差点没被这死心眼的孩子气笑了,忍不住在对方脸上一阵乱捏,完了又闲那杂碎的血太脏,扯起衣角来细细擦掉,留下一片捏出来的薄红。
冽倒是难得的乖巧,只是目光中带着困惑,像是在不解为什么自己不杀他……妈的这是真把他当魅妖了?
秦断磨了磨后槽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下山,我找个地方给你把这一身伤治了。”早知道会有这茬,就提前在白伶之那蹭他的丹房了……如今回不了凉州,也用不了大药房的丹炉,只得在就近的村落里找个破旧的,至于药材……
秦断越算越觉得难搞,眉头死死皱起,他抬头看了眼夜色之中的山峰,突然想起断云崖上,会长一种特殊的灵芝,是针对内伤的好药材。
冽当时为了破局,不顾修为不足强开小天地,换做一般人不是失败就是爆体身亡了,好在这小子是从大乘初期跌落下来的,经脉曾被开拓,勉强承受了这种负荷。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体内的气劲一片混乱,当前境界摇摇欲坠,甚至有继续下跌的趋势可从来不存在元婴跌落金丹之事,再往下,便与魂飞魄散没什么区别。
如今的冽,不过是靠着心中一股凛然的剑意强撑而已,不然他也不会躲入这危险至极的永雾山,被一群蝼蚁落井下石。
秦断面上还算冷静,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当年万魔窟在万魔窟时,他从这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于是他捅他一剑,送他走远。
冽本该是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带着那份他已经失去的东西活的风风光光,而不是愈发愈像他现在的样子……修为跌落,无依无靠,在这鬼雾密布的山峦间苟延残喘,就算死了也不过无声无息,还平白背了一世骂名。
不过一邸洞府而已,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他既已魂飞魄散,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价值可言?至于让你……让你抛弃拥有的一切,对着同道中人大开杀戒,冠上一个“魔头”的名号?
你的愧疚呢?你对师门就没有丝毫留恋吗?又或者说……这世上,再找不到值得让你停驻的东西吗?
秦断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有些失控了他受不了他一心看好的少年人,一步步踏上他的老路,那仿佛是在宣告他的无能为力。
于是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人的一双眼,或许是火光点亮了他眼里的情绪,让那一贯沉静冰凉的眸子带上了些许暖色,此时隔着雾气,又透出几分朦胧。
他安静的看着他,漂亮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唯有那专注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刻在灵魂里。
秦断心头一抽,不由得苦笑起来。
亏你自以为堪破七情六欲,得以极情化无情……可你为何偏偏没有看出,他这无情化有情中,仅剩的一丝、用来维持道心的真情,满满都是你。
如今他身死,这一丝仅存的情意便化作无上心魔,冽堪不破,因为若是他堪破了,那便真成了无情无义无心。
那又与这林间草木有何区别?
那时候的冽,将不再被称之于人。
霜寒的剑尖落在地上,在草木间划出一道白霜,随着两人前进的脚步一路拖曳。
秦断改了路径,直直往顶峰的方向攀爬,越到后来路途越陡,他掂量着自己上去,可又放心不下冽他怕这自己一松手,这死小子就不知躲哪去了。永雾山这么大,若是就此错过,秦断也没把握能不能再找到对方,无奈之下,只好蹲下身,“过来。”
冽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秦断啧了一声,哄孩子似的道:“乖,我背你上去,这里不安全。”
或许是他那微弯的脊背看起来太诱人,冽垂下眼,着了魔似的跨前一步。
对方比他矮上一些,不太健壮的身体裹在单薄的衣衫里,显得愈发削瘦,可冽将脸靠在那人有些僵硬的肩上时,却又觉得如此温暖。
体内翻涌的血腥气似乎都平息了一些,冽闭了闭眼,轻轻吐了口气。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连持剑都是勉强,眼皮沉重的像是要随时合上,却始终绷着一丝清明,宁死也不肯断。
如今这根弦终于放松下来对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不是冽喜欢的味道,却莫名的安心。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那个永无天日的万魔窟里,伤痕累累的他趴在前辈身上,踩过一地断肢残骸,越过尸山血海,来到他们安全的一席天地……
对于那时候的冽,那小小的洞府,便是他全部的世界。
秦断动了动肩膀,试图让对方靠的更舒服些,脚下一跃,轻轻点在石壁间。
幼时练成的轻功直至身体尽毁也不曾遗忘,顺理成章的融入灵魂,如今早已化作本能。
天渐渐亮了,破晓的晨光刺不透这浓厚的雾,在远方堪堪留下一道虚实不明的光影,朦胧至极。
符火萦绕在周身旋转,照亮前后小小的一片寸土,秦断抽出腰带将两人缠紧了,沿着峭壁一路而上。
不多时,他开始轻喘,衣衫被汗水打湿,熨帖在冽胸前,透出一股薄薄的热度,连同心跳开始加快。
等来到半山腰上的山洞时,秦断连腿都软了,落地有些踉跄,差点没带着冽摔在地上。
腰间的带子勒的人一阵发紧,秦断吐了口气,将身后人放平在地,又看了眼对方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