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行走的植物
泉村的“hiccups（饱嗝）”饭馆里。
“总不能白吃你的好东西吧，这顿酒就由我请了。”
拉尔说后看着桌上的“山寨地球餐”，苦笑着抬起酒杯说：“不过这里的东西，你应该吃不惯吧？”
“偶尔吃一次，还是蛮有异域风味的。”
希洛本想开“你不是吃了二百多年”的玩笑，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面对这位年轻容貌的欧洲小伙，希洛却感觉像与一位老者交谈般，不自觉的降低了姿态。
这是另一种独特的“时差”感。
对饮一杯后，拉尔问：“你是什么职业的？”
“支援。”
希洛想了下补充：“特长是种植。”
“一样，我也是支援。不过我的天赋特长是维修，偶尔还干些翻译工作。”拉尔说。
希洛曾在任务大厅里，见过类似维护、维修的支援任务。
而一些“卡牌”也是需要维修的。比如一些机械装备，如希洛常用的“滞空机动装置”或那台“机械傀儡”。
听里志说，有些sr武器是存在机枪火炮的，那必然也是需要维护的。
但是“翻译工作”还是第一次听说。
“翻译是用‘量变通讯器’么？”希洛问。
“那东西只能识别语音，对于眼前的文字，就毫无办法了。”
拉尔得意的继续说：“我的天赋中，有个叫〈文库〉的稀有天赋，它让我能看懂仙女星系中的所有文字。依靠它，现在仍能在太阳王国混个不错的工作，呵呵。”
“厉害。”
感觉这种创造财富的天赋，比〈吝啬鬼〉那种省钱的天赋厉害多了。
“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太阳王国的古籍有限，为了延长工作，我已经拖延了近百年。”拉尔苦笑，直视着希洛问：“你来这里卖玉米，该不会是为了赚这点小钱吧？”
刚离开小仓房时，希洛交代琉璃如有人买，每棒烤玉米售价15库伦，相当于一顿早餐钱。
“财富只能慢慢积累，更何况……”
希洛有些难为情的说：“这些玉米算是投石问路，目前公益性更大一些。让同来自地球的卡主，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不是很好么？”
“公益啊……”
拉尔不置可否的点头，随即说：“至少能帮帮那位亚人吧。”
希洛能感觉到，他似乎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并且不抱希望。
既然如此，希洛直接问出：“目前留在泉村的地球卡主，消沉意志的根源是什么呢？”
“果然啊。”
拉尔笑了笑，慢慢的自饮了一杯，思考片刻后才说：“我无法说别人，只聊聊我自己吧。”
“别看我现在吊儿郎当的，想当初也是和饱嗝儿公会合作，一同建起泉村的发起者。经历了塔西米亚的辉煌，参与了卡牌战争，甚至……”拉尔笑了笑低声说：“也三妻四妾过。”
“嗯……”
希洛暗中跳起大拇指。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卡主和植物有什么区别。”
“植物？”
“我们卡主的生命很顽强，消耗很低，这一点和植物相同。”
拉尔拄着下巴，缓缓的搓着鼻子说：“在感情层面，植物或许也有，但它的感情很难被察觉。泉州的卡主，比如我，在漫长的时间里，眼看着伴侣接二连三的老去，在没有繁衍的驱动后，就变得和植物一样。渐渐丧失了情感、勇气，一切主动的欲望。”
拉尔笑了笑，感叹着：“最后变成了：会行走的植物。”
行走的植物……
如果没有地球的食物，我也会变成这样么。
“地球的牵绊呢？”希洛问。
“留在泉村的卡主，本都是丧失了亲人，在这里抱团取暖的啊。”
基本拉尔的目光暗淡，但此时也闪烁着温暖的东西。
“抱歉。”
希洛想着问：“鉴于卡主的生命特质，这也是所有卡主都将面临的问题吧？”
“不会。”拉尔肯定的回答，接着露出怪异的笑容：“除非走了狗屎运，活的像这里的卡主一样长。”
希洛叹了口气，忽然想到时间可能带来的优势，试探着问：“那你的天赋在时间的累积中，应该满了吧？”
“用进废退。”
拉尔摊了摊手：“除了没有等级的〈书库〉天赋，全部退回到1级了。”
他直视着希洛，接着说：“所以，就算你的食物成功了，有谁会去繁星城重新注册，从新手任务开始，再来一遍呢？”
希洛默然，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让消沉的卡主激活新的欲望，并不能保证他们会恢复本职生活。
目前也有卡主在泉村积极的工作，但他们的工作，人马族能完成，亚人也能替代。要让泉村真正的恢复活力，以至于抵御图索劫掠者，必须要“真正的卡主”才行。
“不过我看好你的生意。”
拉尔只是强调了“生意”，他抬起酒杯：“托尔金将‘死亡’当作礼物送给精灵，这不是没道理的。太长和太短的生命都是可怕的，珍惜你的现在吧。干杯。”
“……干杯。”
???
和拉尔分别前，希洛加了他的好友。
拉尔是修理专长，无论滞空机动装置，还是那台机械傀儡，日后都有请教他的地方。
希洛有点心灰意冷，虽然没有达到绝望的地步，却也需要些时间去排解消化。
来到小仓房时，琉璃正坐在门口磨着他的小匕首。
“玉米都卖光了，看来这门生意很好呢。”
琉璃见到希洛后，兴奋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库轮币，递向希洛：“赚了不少呢。”
“就算给我的话，也该严格遵守收益的五五分。”希洛说。
“可是……”琉璃指着仓房和烧烤架说：“这些钱都是由希洛哥哥独自出资的，先把这些偿还了再说。”
“这是别人打赌输给我的。”
希洛笑着将琉璃的钱推回去：“我带的玉米并不多，赚的这些钱你先用着，毕竟库轮对我没什么用。”
“那……”
琉璃的眼眶湿润，泪珠转来转去的。
“你认识铁蹄盟的人吧？”
希洛生怕他又哭出来，立即转换话题。
“嗯，我住的收容所，就是铁蹄盟直接管辖的。”
琉璃怕自己哭出来似得，用力睁大眼睛，最后干脆扭头用衣袖抹了把。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希洛将背包里的一盒咖啡交给他：“这个叫‘咖啡’，你将它通过铁蹄盟转交给白金，就是那位白发的人马族姐姐。”
“好，交给我吧！”
似乎得到了认可般，琉璃高兴得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
希洛将仓房的钥匙交给琉璃，在送他回收容所的路上，一再嘱咐不要将玉米卖给本地人。若别人问起玉米的来源，也全推到自己身上。
当晚，少见的接到了安洁莉娅的主动通话。
希洛趴在窗边，看着漫天繁星，讲述了与拉尔的对话。虽想避免失落的话语，但那消极的情绪，仍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拉尔的话不无道理。但他在消极的状态下，只能想到更消极的可能，这种事……”安洁莉娅犹豫着小声说：“我有过经验。”
她顿了顿，提高了语气说：“烤玉米卖得好的话，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呢。”
“嗯。”
压抑了一天心情总算得到些安慰。
“那……什么时候回来？”安洁莉娅问。
说实话，现在就想见你了。
希洛吓了一跳，好险就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