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舫在便利店买东西。
许明舫只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衣,扣子仍是固执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站在不远处,沈柏诚看他从背包里掏出各种颜色大小的硬币纸币,数好数目递给营业员,又用日语和对方道谢,熟练得就像一个当地居民,或许因为整日宅在家里而皮肤白/皙,又提着几罐牛nǎi和冰激凌,走上夏日傍晚的街道。脱离了觥筹交错、刀光剑影的生意场,他举手投足间都变得自得起来,那和去年酒会上见到的感觉,全然不同。
沈柏诚却没有觉得陌生。在他的印象中,对方好像本该如此;无论是坐在钢琴前尽兴挥洒的恣意,还是谈及自己擅长领域时论今说古的从容不迫,抑或是现在,他侧过身倒着走路,说着心仪景点时目光中的神采,都让沈柏诚觉得,这些才是那个被叫做“许明舫”的人原本的样子。
“你去过这里吗?上次我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演出时间。”许明舫拿着手机给他展示界面。
沈柏诚看了一眼:“去过,不过印象已经不深了。”说完,他看见前面从街边突然跑出的小男孩,于是上前轻搂了一下他的腰,示意他转过来,“好好走路。”许明舫僵了僵,赶紧转回来,试图忽略腰上的手带给他的触感:“嗯,我看到这几天正好都开馆,那……”沈柏诚随意地松手,顺势捞过了他手上的塑料袋,替他补完那句话:“那我们明晚就可以去。”第二天是拍卖会的预展。藏品太多,人也不少,踏入会场时许明舫已有些眼花缭乱。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看不出年龄、不苟言笑的男人,会说中文,自称寺川,分发完图录后,替他们介绍拍卖会的历史和展品的种类。
沈氏集团并没有涉及古董收藏的业务,沈柏诚对此并无研究,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看了一眼许明舫,果然看到他好奇的神色,于是在停步于a区文玩藏品前时开口道:“有什么喜欢的就说。”一旁寺川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两人。其实他也一早就看出谁才是真正的“金主”,即使听到沈柏诚这么说,他相信最后拍板决定的仍然会是处于主导地位的沈先生,而不是旁边那位看上去略显青涩的年轻人。
看到许明舫露出犹豫的表情,沈柏诚补充道:“我需要几件出手送人,其余的,放家里也不错。我相信你的眼光。”许明舫只好点点头,又说:“其实我对文玩不太感兴趣。”寺川见状,面无表情地接话:“许先生可以移步下一个瓷器展区。”虽说展品琳琅,许明舫还是对不少东西印象深刻。光泽柔和的粉青釉碗,带有jīng致豔纹的瓷板挂屏,风格明显的中国宋代文人画,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这些流于日本的中国藏品竟如此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建窑天目釉碗,在灯光下辉映着奇异的光泽。沈柏诚看他在这个碗前打量了好久,发出小声的惊叹,便说:“这个挺不错的。”许明舫点点头,伸手拉他:“你过来看——这个方向的色泽很好看。”沈柏诚靠过来,微笑道:“是的。你喜欢?这件可以买来送你。”寺川便在一旁尽职尽责地记下了这件天目碗的信息。
最后离场时,寺川向沈柏诚核对了有意向入手的藏品列表。接下来几天的正式拍卖,他负责替他们举牌。看到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选中的,许明舫不由得有些心虚,再次强调:“有些只是我个人比较喜欢,都不知道值不值得买……”“你喜欢的话当然值得。”沈柏诚看了他一眼,轻飘飘落下这么一句。许明舫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看到寺川不易察觉地抽了抽眉毛,不禁在心中捂脸。
接下来几天,好像一个悠长假期。正式拍卖会需要邀请函才能入场,也因此秩序井然,寺川又极为专业,许明舫只需要坐在一旁,欣赏那些不断被展示出的奇珍异宝即可。晚上,许明舫如愿去了会馆看日本传统的艺术表演,又带着沈柏诚去街边不起眼的小店吃烤串,再沿着河道慢慢走回住处,有一天他们还遇到了正表演指弹吉他的街头艺术家。
远离故土带来的放松感,让许明舫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他向沈柏诚叙说自己以前和同学来这里毕业旅行时的趣闻,又忍不住开始介绍k县的悠长历史。沈柏诚觉得絮絮叨叨的许明舫另有一番可爱之处,他耐心地扮演聆听者,恰当地发出评论和质疑,接起快要在空气中消散的尾音,给予两人熟识已久、无话不谈的错觉。
夏日晚风拂过河道,水面荡起波澜。许明舫在停顿的间隙,忽而体察出几分缱绻的热度来。身边与他保持恰当距离、并排行走的人,是他法定意义上的伴侣,而他们昨晚肌肤相贴的温度与触感,汗水与喘息,还留在自己的脑海中,深刻无比。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沈柏诚几乎都是完美爱人,会在餐厅落座时替他拉开座位,会在烤物上桌时替他遮挡溅出的油,也会在他上车时贴心地用手护在车门上沿;会在此刻耐心地倾听他天马行空的讲述,会在众人面前反复耐心地介绍他的身份,甚至……在进入他身体的时候,也总会考虑他的感受。
许明舫无法阻止自己发散的思维,和不受控的心跳。沈柏诚注意到了他的沉默,却也并不催促,只当他又走了神——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两次发生了。空气陷入安静,夹带着风声与远处阵阵人声;他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