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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菡对棠雪一挥手,示意她下去,又带上了门,屋里就只有她,和她的小丫头。
薛碧菡和晴柔两人之间向来没什么主仆之分,可今日这小妮子莫名生分了许多,非得站在她身旁,说是要给她夹菜。
薛碧菡也不拒绝,初凝给她夹些什么菜,她吃便是,既不叫她坐下同吃,连目光都不往一旁看。
清爽甘甜的嫩笋,滑润可口的木耳,切成了丁状的鸡胸肉……
初凝就看着这些菜都入了她的口中,放弃了强行冷淡,低着头也坐了下来。
薛碧菡放下筷子,淡淡一眼扫过去:“若是还有下次,你便去和你房里的小丫鬟一同用饭,不要再来我屋里了。”
初凝立马低着头,带着无比认真而又严肃的神色,开始吃她觊觎多时的午饭。
薛碧菡抿唇轻笑,这小妮子真是不经吓,她也知道,可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这么吓唬她,似乎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哎,宛如稚子……
朝堂之上令无数老臣半是忌惮半是敬佩的薛大人,喜欢自己偶尔的幼稚,只对她的小妮子一个人幼稚。
用完午饭,薛碧菡在榻上小憩了片刻,便听见有小厮在外面和棠雪说话:“大爷让我过来请二小姐去书房叙话,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棠雪正要说姑娘还睡着,屋里就传来薛碧菡的声音,说自己片刻后便过去。她声音里有些沙哑,显得慵懒,显然是刚刚才睡醒。
薛碧菡起身,换了身碧色衣裙,便往大房的书房而去,也不知薛况究竟会不会如老太太所愿,半是训斥半是指点般的与她这晚辈说上几句……
等她到书房外,小厮便唤了一声,薛况温和的声音传出来:“二丫头进来便是,何必拘礼。”
薛况虽是武将,但薛家向来是书香世家,薛老大人更是曾为帝师,薛况腹中诗书尽藏,倒不是只知打杀的猛汉。他当年也是少年风流,金榜题名,看尽长安花的才子,后来家国动乱,他便弃笔从戎,毅然去了西疆,儒将风度尽显。
薛家的书房里有数十排红木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堆满了书,是薛老大人一生的心血,也是薛家祖祖辈辈的传承,老太太发过话,平日里小辈们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薛况正在书桌,低头拿着一本古书再看,薛碧菡曼步进去,对薛况福了一福:“大伯,不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薛况闻言笑笑:“怎么了,碧菡,大伯便不能找你说几句家常吗?”
薛碧菡低下头,轻叹一声:“大伯来找我,还是书房,我便知道,您今日也与我说的,必然不是家常之话。”
薛况朗声笑笑,站了起来:“不错,二丫头你自小便聪明,自然知道我今日来要与你说些什么。”
薛碧菡垂首:“若是大伯想劝我,不要再与祝家相悖,大力提倡科举,请恕碧菡做不到。”
薛况沉声:“我要执意如此呢,还有老太太的意思,想来你也清楚,至于彤璎,更是如此。”
薛碧菡抬起头,与他对视,眉目清澈,声音坚定,一字一顿:“虽千万人,吾亦不惧。”
薛况忽然抚掌大笑:“好一句千万人,亦不惧!当年我执意入军之时,我昔日旧友,老太太,你伯母,便都劝我勿要一时热血,可我等男儿,逢太平之世,立身朝堂之上,当为社稷民生有裨益,家国有乱,何以忍心见沧海乱流,百姓流离。”
薛碧菡抿唇笑笑:“大伯当乃真男儿矣。”
薛况摆手:“我们薛府的小薛大人,日后才必然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自先帝暮年,世家权力便一再膨胀,可君君臣臣,总是君先臣后,皇帝虽为女子,但一旦她决意要夺回权柄,祝永山便是门生满天下,姻亲布朝堂,又如何,终究是螳臂当车!”
薛碧菡点点头,目光中流露钦佩神色:“朝中这无数人,还不如大伯这远在边疆的武将看的清楚,皇帝如今锋芒内敛,但她才能、野心与抱负兼备,怎能容忍卧榻之旁有猛虎安睡?”
“杀伐大权在握,祝家的风光,也不过就这一两年罢了,可他祝家能倒,我薛家不能,我应过祖父,必护我薛家周全。”
薛况长叹一声,向她一拱手:“那便多劳碧菡照看,我不日便将启程,戎狄虎视眈眈,一日都不可懈怠。”
薛碧菡福了一礼:“大伯折煞我了,有今日之言,我行事必然更加坦荡安定,不必再担心大伯责备于我了。”
薛况温声笑笑:“怎么会,你放开手脚便是,老太太那边,我走之前会去劝劝,至于彤璎和然儿。碧菡,大伯不在京城,还请你多照看照看,若是她二人做了错事,你尽管惩戒便是,大伯只望你能护住她二人性命……”
“山雨欲来,狂风满楼。而我薛家,若是浪里浮舟,随波逐流,待到惊涛拍岸之时,怕是……”
粉身碎骨。
薛碧菡应声:“但凡是我薛家人,既冠上了‘薛’之一姓,我薛碧菡便必然尽力回护,还请大伯放心。”
“不过,我还有一事求大伯相助。”
薛况温声应了:“你说便是,我一定尽力。”
薛碧菡眉眼盈盈:“还请大伯让二弟离我的丫鬟远一点。”
做好准备接受艰难请求的薛况:“……”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事,早点更新~笔芯
☆、软甜青梅(十)
转眼便到了年底,今年因为薛况和薛然都在家中,薛府里比往年也热闹的多。早早的,府里四处便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倒着的福字。小丫鬟们手巧,用红纸剪了各式各样的致窗花,糊在了窗扉上,映的屋里都红彤彤的。
初凝和棠雪两人正跪坐在小榻之上,拿着浆糊往窗上贴窗花。
薛碧菡斜斜倚在榻上,身上盖着小被子,长发未束,披散在胸前,透着淡淡的慵懒。她时不时指点一二,告诉她二人,哪里贴的歪了,哪里贴的低了些,还需要再挪动些位置。
日子这般安稳又清闲,薛碧菡心里不是不喜欢的。初凝每贴好一处,便似邀功似的,回头冲她一笑,得到了她赞许的点头,才又转过身去继续贴。
今年的天比往年更冷,皇帝仁善,官员休沐的日子也长了数日,天寒地冻的,终于不用在天还麻麻亮的时候就起床,实在是太舒服了。
老太太那边,想来薛况已然和她谈过,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动不动的就叫嬷嬷过来传话,再唤她过去。薛碧菡便安心待在菡园里,上面没长辈拘着,丫鬟们爱怎么玩闹,薛碧菡都随她们去了。
到了三十这天,一家人是必定要聚在一起用晚饭的,初凝给薛碧菡系上一件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轻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