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慎言与和解

艾德莲完美复制出那猎人所说话语，说的活灵活现，记忆力超群。

迪鲁听后没感觉怎么样，不由问道：“他最后想威胁我们，还被他队长打断了，其他有什么吗？”

“但你也听出他最后说的是不死不休吧？”文奇没好气道。

“对啊。”

“还对？你知道这句不死不休直接让我们和黑豹小队无法共处了！”文奇按着脑门郁闷道。

迪鲁显然不懂文奇的话何意，他继续询问。

文奇叹气道：“不死不休就意味着结下死仇，当你对陌生人说结下死仇的时候对方会怎么做？”

“相信或不信？”

“对，如果我相信这句话，我就要把黑豹整个队伍当成仇家，务必干掉对方；如果我不信，那我必须要考虑对方信不信。

如果对方信了，他将我当成了仇敌，而我不信，我就有可能被伏击的危险。

如果对方不信，但他不知道我信不信，所以会怀疑我可能会信，为了防止我可能会信继而偷袭他们，他们必定要先干掉我这个隐患。

所以，不管我信与不信，也不管黑豹信还是不信，从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刹那，没有缓和余地了。”

文奇的话好像在说绕口令，让迪鲁一时难以理解。他盘算了半天，似乎明白了几分，犹豫道：“那如果无法缓和，为什么刚才不动手杀了他们？”

文奇好奇地看了眼迪鲁，笑道：“我发现你变了，变得动不动喊打喊杀了，这算是信仰的堕落吗？”

迪鲁突然不言语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态变化。从无法面对任何动物被杀死，到现在主动想杀死有可能将自己当成仇敌的对方。

看到迪鲁有些迷茫，文奇生怕对方当真，连忙继续道：“若是我们和黑豹在野外相遇，我当然会直接杀了他们。但咱们和他们之间还有个牧先生，又有共同的护送任务，加上他们那个队长理智有余，狠辣欠缺，还是可以重新建立一些信任的保障。最重要的一点，那黑豹小队实力在我们之下，所以我们有底气可以试探和考察。”

文奇说完，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币弹向艾德莲，道：“跟侍女们说，这里的一切损失由我们赔偿。”

艾德莲领命而去，迪鲁陷入沉思，文奇不发一言，等待艾德莲归来。

艾德莲一会儿走了回来，文奇漫不经心问道：“她们收下了？”

“是的，我交给了一个叫翠西的侍女，她推辞不过接受了。不过我感觉她会交给她的主人。”艾德莲分析道。

“正如我意。”文奇笑了笑，径自回到了房间里。

果然，如文奇所料，在晚饭前，牧先生特意回到了文奇他们的院落里，邀请三人在客厅里就坐，一番客套过后，便说起了此事。

“阿达玛斯的侍女已经将各位与黑豹小队的事情汇报过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我的过错，还请三位原谅。是我和阿达玛斯招待不周，造成这般误会，我赔罪，我赔罪。”牧先生一上来就先道歉道。

迪鲁和艾德莲看向文奇，这种场面他俩都集体习惯性交给文奇处理。

文奇饮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没想到区区小事居然传到了这里的主人耳朵里，真是惭愧啊，说起来不过是个小事，还望牧先生帮我跟阿达玛斯先生解释一下，也请他谅解，毕竟谁都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情。”

“文奇阁下言重了。说起来这事起因皆是由黑豹小队引起，我已经私下跟他们队长布鲁克尔好生沟通了，布鲁克尔愿意在晚餐宴席上当众跟各位道歉，并严惩他的队员费奇。所以……”牧先生笑着说道。

文奇打断牧先生的话，平淡道：“都不是雏鸟，行走大陆那么多年，一旦戒心竖起来，想放下可就难咯。牧先生，此事和你无关，也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谊。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黑豹小队怎么想我不管，弄一大堆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没用，关键是看他们怎么做！”

文奇的话说的透彻，牧先生顿时生出几分无力感。这些天的相处，牧先生对文奇有种天然的敬畏之心，不光是对方战斗中的决绝和狠辣，还有那时而理性时而放纵的脾性，摸不透看不准，但他唯一知道的是，此人不可为敌。

牧先生有些讪讪地笑笑，然而他转眼想了下，突然发觉自己没必要非得让黑豹和文奇他们和解，只要自己这边关系不冷落，黑豹是死是活管他何干？

在冒险者协会，像黑豹这种佣兵小队比比皆是，反倒是拥有自然议会背景，又和精灵族大佬们有关系的文奇、迪鲁两人才是他该重视的。

想通这一点，牧先生心中好受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对两边的态度该倾向于谁了。

于是牧先生很快收拾了心情，和文奇迪鲁闲聊起来，再也不谈黑豹的事情。

不一会儿，晚餐的宴席开始了。

古香古色的餐厅里布置的是素雅清净，壁画、绿植、瓷器、雕塑点缀其中，显示出主人的良好品味。

一张长桌摆在中央，一群人围桌而坐，琳琅满目的餐具闪闪发光，香气扑鼻而又有异域风情的菜品如流水般呈上，红酒如胭，众人觥筹交错间气氛温馨而不失热闹。

黑豹小队的队长布鲁克尔，女法师爱娜果然共同出席了这场宴席，他俩与文奇三人对桌而坐，五人穿着有些不符合这场贵族味道的宴席，但没人轻视，主人阿达玛斯和牧先生互相调节气氛，让晚餐大家都不会冷场。

迪鲁是第一次出席人类的宴席，良好的精灵修养和来自最古老最繁复的精灵礼仪，使得他虽没有穿着盛装却也表现出了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艾德莲同样不差，她的精灵出身让她的一举一动天然华丽而优雅，以至于让人忘掉了这个精灵女人不好的容颜。

布鲁克尔和爱娜两人似乎也学习过一些上流社会的礼仪，在宴席上至少不会失礼，表现出了佣兵的一种素质。

唯独文奇，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学习的他像极了粗鲁的下等人。主人说话间他忙着打扫着餐盘，刀叉将餐盘碰撞的叮叮当当，让其他人不由将目光投向这边。

文奇无视般的大吃海喝起来，吃到兴起，站起身来就用极为粗暴的方式捞起菜肴。他一边吃一边夸奖着主人菜肴做的太棒了。

阿达玛斯愣了愣，微微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因文奇的粗鲁而不高兴，牧先生自然是视而不见的继续调节着氛围，两人仿佛都没看到文奇的劣质表现。

迪鲁有些为文奇感到羞涩，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文奇在橡果林地时的我行我素，没有说什么，艾德莲更不能去质疑评价主人。两人皆都默默吃喝着。

布鲁克尔一开始对文奇的表现目瞪口呆，后来见到众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也闭上嘴继续吃喝，仿佛同样瞎掉了。

唯独爱娜，用最明显的表情表达着内心对文奇的鄙夷。她甚至都因此吃不下饭去，几次想张嘴说话，但每当她准备开口谴责文奇时，正好牧先生将话头夺了过去，使得她一时没有机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