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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既不让人尴尬,也不让人心慌。
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昭示着他已陷入睡眠,可顾嫣却怎么也睡不着,怕吵到他又不敢翻身,不知不觉思绪飘远了去。
八年前,是她被顾氏夫妇从孤儿院领养的第三年。与今夜无异的雷雨夜,她养父母的葬礼刚刚结束。
养父母死于接她放学回家路上的一场车祸,因此祖母表面上维持着一副长辈关切面孔,心里却将顾氏夫妇的死归罪于她身上,在她临时住在老宅的半个月里,一句冷暖都未曾过问。
因为葬礼,她在祖母家见到了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亲戚,包括顾仰川,她名义上的小叔叔。
外面打雷下雨,才十岁的她害怕得很,以为天都要塌下来。是了,养父母意外去世,可不是天塌下来么?以她祖母对她的成见,好不容易逃离的孤儿院生活,怕是很快要再见了吧。
她胆战心惊地下楼,踩得老旧的橡木楼梯吱呀作响。希望能找到个人陪陪自己,哪怕是睡在地下室的佣人也好。
却在正厅杏色的灯光下看见睡醒来找水喝的他。
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出身豪门的翩翩少爷,远赴重洋留学归来的才子,长身玉立在雕玉琢的大吊灯下,像是从民国画里走出来的公子哥。
他正循声望向她,见她一脸惊恐,面部表情都放温和了一些,让她错觉那双明眸中藏了星星。
“害怕打雷?”
那声音水浸了似的清润,她卸下防备,老老实实点头。
“那就睡在这。”他拍拍身旁的空沙发,让她过来躺下。
他的外套又长又大,将小小的她整个裹住。衣服上沾着须后水清冽的味道,后来成了她对“安心”这个词的一种认知。
那时她露着一双怯怯的眼睛瞧着他,害怕他走掉。许是猜到她所想,他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抬了抬手里的书,“睡吧,我不走,在这陪你。”
那一夜,梦里都是沙沙翻书声,外面滚滚惊雷,她已然忘却。
后来的事情,一如她所预料,祖母召集了家中老小,商量着如何既能把她送回孤儿院又能保住顾家兼济天下的名声。
她失手打翻了挡着她的花瓶,瓷片碎了一地。她看见祖母怨恨的眼神是如何剜着她,也看见小叔叔是如何在她凄惶的目光里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已经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种慈善手段,连她最崇拜敬仰的人都在想着如何把自己这个累赘送走。
她是那样的绝望,以至于忘记身后就是楼梯……而他却准地在她身子后仰的前一秒将她截住。
他不吹灰之力将她抱起,重新走回屋里,把她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胸膛,不用害怕,不用去理旁的那些目光。
刚才,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抓不住她……万幸,她还完完整整在他怀里,清新漂亮。
“把她给我,我来养。”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全世界从洋娃娃和公主裙,变成了他。
良久,她轻轻出声问:“小叔叔,你睡着了吗?”
他调了个头面朝她:“今年生日,想好怎么过了没?”
黑暗中,女孩的嘴角弯了弯,笑容满的溢出来。原来他真的记得。
“嗯,想好了。”
一夜好觉,醒来的时候天边早已大白。然而下一秒,顾仰川只想把身旁还安静睡着的女孩扔出去。
怎么会有女孩子睡相差成这样?踢被子就算了,睡裙居然全部跑到腰上!
不敢多看一眼,他扯过被子一铺,将那乍泄春光遮了个干脆。
殊不知身后,女孩听着消失在浴室的脚步声,悄悄睁开了眼睛。
娇宠(三)
顾嫣生日这天,应她要求,顾仰川把下午四点后的会议都推掉,完完整整把晚上的时间留给她。
只不过,这丫头一大早跑哪去了?还给他发了条短信,原来是要约他看电影,不过,不许开车又是什么道理?
顾仰川没多想,五点钟准时到达影城楼下,又让司机悄悄把车开回去。
刚要给寿星打电话,背上就被轻轻拍了一下。还没等他转身,小姑娘已经来到跟前,穿着笔直平整的浅卡其色小西装外套,里头是砖红色小吊带,底下搭着同色西装短裤,露出白花花一双细长的腿,吾家有女初长成,亭亭净植。
正想教训她穿得太少,顾仰川发现自家小孩今天特别的不同,不仅做了发型,似乎还画了点淡妆,不知道从哪学的,那娇唇点朱,还真像那么回事。
罢了罢了,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况且十八岁,也是成人的年纪,他不该扫她的兴。
“今天很漂亮。”
小姑娘显然很受用,笑眯眯挽过他手臂,讨好道:“我买了《速7》,你喜欢看这个的吧?”
不想他却皱眉:“今天是你生日,迁就我干什么?”
遂带着女孩来到影院售票窗口,照着她的口味选了一部爱情文艺片。转头看见她对着爆米花前长长的队伍出神,“想吃?”
不等她回答,将取好的票塞到她手里,指指不远处的茶座,“去那坐着。”
顾嫣乖乖跑过去坐好,看着她的小叔叔站到了队伍末端。真是好看,又高又帅,那么长的队伍里最最出众的就是他了。想着想着,她甜蜜地笑了起来。
所幸队伍前进的快,不须臾他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回来,没让两人错过电影开场。
昏暗的放映厅里,来的多是年轻情侣,也不乏感情好的大叔大妈,七零八落散在各个角落,细碎的交谈声春雨一般绵绵不断。
电影没什么新意,顾仰川倒是看得很认真,目光还落在屏幕上,无意识伸手去抓爆米花……嗯,怎么半天抓不着?
一转头,顾嫣憋笑着看他,爆米花被她护在怀里。
“小气鬼,陪你过生日,连颗爆米花都不让我吃?”他挑挑眉,一脸戏谑。
“那你张嘴。”顾嫣抓了一颗最大的递到他嘴边。
她没有错过他脸上神情僵住又松垮的那一瞬,仍然举着手,黑漆漆的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有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马上又转回头去,紧接着趴在伴侣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顾仰川掀了掀眼皮,轻启嘴唇接了过去,期间难碰到她手指,也面不改色,含笑道:“明明是你生日,怎么处处让我享受寿星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