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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一阵疼痛,咬的泛出血丝来。
曾婕妤眼皮子一揭,心里暗暗高兴,还带了一分二分的幸灾乐祸。今儿个日子挑的好,居然被她碰到皇帝和宸妃在起争执!自古以来,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后宫,皇帝都最恨人拉帮结派,而宸妃却偏偏犯了这个忌讳!江采衣先是举荐江采茗,接着又带着她来请安……任谁都会认为,宸妃是在扩大势力,企图独霸北周后宫!而独霸后宫的妃子,距离干涉朝政也就不远了!
如此,她就来添一把火吧!
曾婕妤死死控制住嘴角渐次扩大的笑意,头顶一片小小的青白色火焰燃烧,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娇声婉转,“臣妾给陛下请安。今日宸妃娘娘见臣妾身上不好,特地领着臣妾来见见皇上!娘娘慈怀贤仁,臣妾铭感五内。日后,臣妾一定万死不辞,报答宸妃娘娘的恩典!”
江采衣唇齿发寒,扭转颈子望着曾婕妤。她病的那样重,却那样娇媚,弱不胜衣,心机无限。弱弱的烛光照在她一身绣着芦荻的蜜合色深衣上,纬线发青,经线发紫,花纹从里面婉转着透出来,说不尽的悱恻缠绵,惹人怜爱。
沉络并未回应曾婕妤的话,曾婕妤有些讪讪,打眼望去,皇帝的目光落在宸妃的颈子上,十分寻味。
“都出去,”皇帝缓缓从大椅上站起来,“宸妃,你过来。”
话虽这么说,江采衣却没有动,而是皇帝起身向她走来。江采衣仰高了脖子,看他修长的身形走得越来越近,直到他的阴影罩满了她。皇帝象篦发,插在墨玉般的长发间,外披轻盈的绉纱细葛衫,中单展衣洁白如,贴着地拖着长长的衣袂,目光清寒如同瑟瑟秋水。
他低着头,两根冰凉的指头捏着她的下巴,很轻柔,很平静。
洁白修长的指腹缓缓滑下她冰凉的脖颈,轻柔抚起层层战栗,他的指尖伸入她后颈的单衣内侧,解开颈后死扣着的红绳绳结,从她怀中抽出一个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皇上!”江采衣终于知道自己心底始终蛰伏的巨大恐惧来自于哪里,这是一种道不明的直觉,没有缘由的,突然心就被恐惧噬空,然后夹杂而来的是无法平息的慌乱。
绣囊!那里面装的,是蒹葭的银发,是她曾经所有的爱和向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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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囊很轻薄,轻而易举一撕就开。扔掉外皮,留在皇帝掌心的,是一缕妥帖护着的,绸缎一样银色的秀发。
那头发,优美柔软。不是老人头上那种灰败的白,也不是画兰头上那种落雪的白,而是仿佛月光融解在天际般的温柔色泽,湖水一样,在烛火中灼灼。
沈络笑了。他站在紫铜灯架压压的阴影中,笑的不能自抑,笑的沈默,笑的向後靠去,倚著身后坚硬的龙鳞照壁。
姐姐她在旭阳有心仪已久的情人!那人一头银发,洁白无瑕,姐姐她从未忘记!那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那才是她生死相许的爱情!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他依稀记得,他曾揽著她在庭院里喝酒。她的脸颊烫热而红嫣,笑著在他锁骨那里磨蹭,十分乖巧的模样。只是酒在肚子里,事在心里,他们中间隔著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她心上去,那时候他宠过她,也宠过叶子衿,却从未曾见到过她流露一丝嫉妒或者幽怨。
……原来如此。
在她心里,住着一个世上最洁白的灵魂,那个人才是她的心上人。那个人必然不是他沉络,原来她当初嘴里的喜欢,没有一句是真的。
外头阴风阵阵,风雨仿佛夹着冰茬子,卷的烛火呼呼欲灭,仿佛什麽刀锋割过肌肤,让他在觉得自己的骨头发紧。
沉络觉得血液在冰冷的肌肤下慢慢沸腾起来,热度仿佛可以灼伤血管。某种冲动让他想要伸出手去折断她的手腕,最好连脖子和头颅都一起折断了,才能压灭心头这升腾的火焰,不让她刺痛他的眼睛。
沈络垂下长长的睫毛,看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可是那手指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根根蜷缩起来,回了掌心,艰涩的感觉一寸寸漫至喉咙。
这样寒冷的秋夜,外面雷啸雨奔,山河乌蒙,如泣如诉。江采衣孤独茫然又脆弱的站着,身影仿佛笼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
呵,她入宫那一晚就是这副模样。那晚芙蓉在月下妖娆,她跪在他面前,红艳的外衫轻软的从肩膀滑落下来,露出里面清雅的绿裙。那晚一堂红烛晃荡,她漆黑发间金色的玉笄六珈微微轻颤,一双眼睛打开,明净而激烈,有拼尽一切的倔强。
还曾经有一个晚上,他骤然兴起,偶然经过蓬莱阁去看她。她蹲在蓬莱阁的台阶上,哼著歌曲,抱著怀里的一个小小的汝窑瓷盆,里面养著绿绿的水草,还有几条银色的小小锦鲤。
那一夜,他穿著一身银色龙袍,拨开月光,就看到了她。
她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间,目光惊喜而温柔,那样羞涩那样甜美。她向他奔来,急遽的脚步声里有不尽的欢悦,她张开双臂,鸟儿一样扑过来,紧紧的拥抱住他,仿佛生怕他消失一般。他那时觉得有趣,扬起眉角戏谑的叫了一声爱妃,低头,却看她仿佛从某种梦中渐渐清醒过来,愣愣的看著他,然後缓缓放下双手。身边的楼阙在月色下斜斜照出长长阴影,仿佛她失望搭下去的睫毛。
现在想来,她那时是把他误认作了谁?
有什麽东西撕裂开来,美艳的帝王背脊轻轻一颤,似乎是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呕吐,他一手撑着身下黑幽幽的紫檀桌面,不由得捏紧了手心的那缕银发。
作家的话:
咩……一章更不下肉肉了,下章!
☆、心刃五h
帐子里头烧着淡淡的沉水香,窗下一架素色的纱灯,白雾从瑞脑销金兽的口中飘散,淡淡袅袅,聚而不散,此刻却漾开一种涩涩的苦意。
江采衣蹲下身去,地面青砖细鳞鳞反射坚硬的光,烛火冷的像是冰过的砒霜,她的指头摸到了沉络扔在脚底的那个绣囊,她抬起头来,望着烛火中模糊不清的帝王。
皇帝低垂着眼,殷红描玄纹敞衣阴暗幽冷,他微微凝眉,略带凉薄和冷冽,难辨喜怒。旷野的泼天雨雾冷如霜降,有宫人小心翼翼无声穿行。皇上曳地长袖湮染在淡淡香雾里,宛如云中,让人看不清楚。
她张了张嘴,可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头,许多话都在脑子里拥挤汹涌,却找不到头绪解释。
蒹葭,蒹葭的头发,装在绣囊里,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