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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几个孩子,挖心掏肺的,太缺德了,在我们这方圆百里都传开了。”
“都十几年了,还没过去?”
“哪儿能过的去啊,托袁平义的福,让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狠狠的出了一回风头,现在外面人提起我们这儿,就是个出杀人犯的地儿,袁平义算是做了实名的千古大罪人!”
小地方,人口基数小,犯罪概率低,像袁平义这样的连环杀手更是百年难遇,也难怪这里的人如此‘惦念’他。
小民警以为自己剖析袁平义的罪恶剖析的不够生动,又补充道:“到现在,每年到了袁平义被处死的日子,老百姓们就给袁喜江送‘’字儿。”
楚行云眼睛一抬,无声无息的盯紧了他,刚才喝下去的水此时在胃里翻滚,有点犯恶心。
无论子女有何恶果,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对袁喜江来说已经是诛心的惩罚,何苦再来作践老人。
小民警没见识,经不住他这样裹着刀子似的眼神,顿时如针芒在背,不敢再和他搭话,拖回鼠标接着查资料。
楚行云转过身又接了一杯温水,半杯水下肚把胃里的恶心冲淡不少,喂猫似的光怕贺丞把自己渴死,又把杯子递他手里:“累不累?要不我自己去,你在这儿等我?”
只要是楚行云给他的吃的喝的,贺丞一律不挑,不知饥饱似的遇到投喂必张嘴,沿着刚才他碰过的杯口又喝了几口水,然后把剩下的水倒进鱼缸边的绿萝中,道:“不累,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候小民警找到了袁喜江的现居地址,写了一个条子递给楚行云。
迎着日落时分,踩着黄昏的光线,他们到了纸条上指引的地址二手家电回厂。
厂子是露天的,成摞成摞的旧家电和废铜烂铁推了几个小山那么高。楚行云把车停在厂子外的土路上,在充满铁异味的几堆废家电中尽量寻找干净的地方落脚,不时还回头指点一下贺丞,让他小心脚下的废铜烂铁。
绕过一片平地上的分拣处,来到一排钢房前,楚行云向一位驾着炉灶在户外生火做饭的妇女问起袁喜江。
妇女忙着切菜,正眼都没瞧他们,抬起刀刃指了指前面,地方口音浓重道:“往前走,一直走。”
楚行云姑且理解成了她的意思是走到尽头,于是谢了她又和贺丞往前走。
十几米长的钢房很快走到头,最后两间房用一块军用帆布和前面的房间格开,显示出了居住者的离群索居。
楚行云掀开绿帆布,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汗衫的老人在血一般的残阳下,佝偻着身躯,两只干枯消瘦如鹰爪的般的大手操持着一根撬棍,试图挪动卡在一推烂铁中间,百十斤的重卡轮胎。
“袁喜江?”
随着这一声问询似的呼喊,老人转过身。
他们得以见到这位‘伟|人’的父亲。
资料上的袁喜江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然而眼前这位老人却已显得风烛残年,老态龙钟。
他身上的汗衫洗了多次已经发黄,抽了丝的衣料上布满洗不掉的油渍和污垢,脖子里的搭了一条看不出原来色的酱褐色毛巾。他的脊椎像是被铁匠捶打至弯曲变形的钢铁,身上的皮肤几乎完全丧失了水分,像抓跟在旱地生长的老树一样,被吸干了水分,身躯干裂,皮肤松弛。
往前走了几步,楚行云才发现他的右眼白内障严重,眼珠与眼白浑然一体,像是蒙了一层肮脏的絮状网膜,他的右眼几乎失了明,而他的左眼依旧健康,利有神。
看到他的第一眼,楚行云还担心他的神志是否还清晰,但是对上他的眼神时,楚行云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这位老人虽然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他的眼神告诉他们他很清醒
袁喜江好像什么都知道,仿佛拥有读心术般一瞬间洞悉了他们的来意。
当楚行云说出袁平义的名字时,袁喜江丢下手里的撬棍,驼着被压弯的脊背,像背了一座山一样,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
房间里没开灯,黑洞洞的,站在门口借着黄昏残阳能看到里面满地的锅碗瓢盆。
贺丞还未亲身领略过人间疾苦,所以此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目光在高处和近处不断游移徘徊,似乎找不到一个固定的落脚点。
虽然袁喜江没有驱逐他们,但是也不打算好生配合,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多久,楚行云有些后悔没有坚持让贺丞留在派出所,这里俨然不是贺丞应该来的地方。
就算是他自私吧,他不想让贺丞参与到任何罪案当中,更不想让他感受他本不应感受的痛苦。
这对贺丞来说并不公平。
或许根本没有人能得到绝对的公平,既然人人都必须面对淋漓的现实,背负沉重的苦难,为什么唯独贺丞不可以?
是的,没有理由,对他而言,唯独贺丞不可以。
他看着贺丞,用自己的敷满风霜且依旧坚稳明亮的眼神安抚他,极轻的对他笑了笑,然后看着黑黢黢的室内扬声道:“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关于袁平义,您的儿子。”
很快,袁喜江出来了,搬了一把马扎放在还能沐浴夕阳的门口一角,浑身关节生了锈似的缓慢又僵硬的在马扎上坐下,没有理会到访的两位客人,从身上口袋里摸出一瓶眼药水,仰起头给自己的右眼滴了几滴,然后闭上了眼。
楚行云蹲在他面前,打算展开游说攻势:“大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您,您的儿子袁平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绿帆布忽然被掀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妇人抱着怀中沉睡的孩子道:“别跟他说了,老袁是聋的。”
楚行云和贺丞均愣了一下。
“他听不到?”
楚行云忙问。
老妇人摇摇头,说:“早聋咧。”
“怎么回事?”
“去年过年,几个孩子把他绑在树上,树杈子上挂满鞭炮,点了火就跑,把老袁炸聋咧。”
老人抱着孩子,逐渐站不住,也搬了一个马扎在帆布前坐下,摇头叹道:“小袁不争气,他们折腾老袁。人作孽,也是不得活哦。”
一时之间,楚行云什么话都问不出了,撑着膝盖站起身,缓了几口气,又问老人:“他还能说话吗?正常交流可以吗?”
老人道:“不行了,他的脑子乱了,现在只会说两句话”
话没说完,仰着脸紧闭双眼追赶最后一抹夕阳的袁喜江忽然发出一声粗粝有力的低吼:“莫作恶!莫杀人!”
六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地面上隆隆作响。
纵容楚行云不是本地人,也听得懂这带着浓郁的本地口音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作恶,没有杀人。说的是谁?袁平义?
袁喜江说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