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过苦工人
12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低落期。在这段时间里，诸事不宜。甚至感觉，身处一个灰暗囚笼。
不——
小剜抹一把泪，他才不贪恋过去那些美好。再擤（xing）一把鼻涕，他“喜欢”现在的境遇，真的。
或许吧。
何止是他呢。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想着去无怨无悔地追逐梦想，不是有句话叫“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嘛？
一个人的梦想越大，他就越容易遭到世界的恶意！都是普通人，梦想又能大到哪里去？
一样被自己伤害着。
动情只会害到自己。
智商太高，是一种自取其辱。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品质永远是“坚持”。因为有时间的帮助，人会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坚持，最为不易，过程疼痛。
眼下太多风风雨雨阻拦前行道路。我们怎样剥开云雾见天明？
只有坚持，唯有坚持。
小剜：我保持着初衷，只想做好人。可我还是太理想主义，在好人难做的自私世界，谁也见不得别人好。攀比、占有、毁灭——这是三个步骤。我不比了，我现在只想活下去。
小剜放下了心理上的担子。
挖土的手，变得更为沉重。他还是不甘心，为什么好事多磨？只是想保持初心，谁曾想今日帮强敌做这等事！
还不如让他就此逝去。
可惜，他要是就这样逝去，将不会有人记得他的过往。还有白阿东对女儿的守护，也被他毁掉。
小剜手没有停，泪眼婆娑。
几个凑得紧的人，以为他是抽风。毕竟这里什么人都出现过，哭闹啥的，根本不足为奇。上有七十岁老人，下有几个月大的孩童，都在这山谷中光着脚走过。
是啊，他们麻木，他们从这片山走到那片山。他们有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的是真不知道。
对于他们的心情，根本不用去剖析解读。这里哪个人不理解？大家都是一条绳上蚂蚱，在强敌眼里软弱的蚂蚁。
一锄……一种……一填。
反复如此，一块田一个下午就能忙活完。忙完后就能走了吧，小剜心里是这样子想的。
看了看远处茶田行走的人……他很快打消念头。都已经被卖了，买家怎么会轻易放走商品？这是一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甚至一般人从未把自己往商品上面想。但无可否认，这就是黑暗的事实。
种完茶，还要去帮忙加工茶叶。采集茶叶也是一桩事，都依靠这群被贱卖的“商品”。大家都有着差不多的命运。但命运也有差太多的时候——
一个二分之一的选择，可能就是生与灭的差距。
这命，差多少？
小剜环顾四周，是啊，自己与他们根本没什么差别。试问：你值多少？
——
泪流过了，心情好很多。
在心理学上，关于流泪肯定有很多文字介绍。但对于小剜来说——反正他泪也流了，就再振作一点。
要不？搞一点破坏。
左右一眼，没人看着自己。于是乎，他把剩下茶苗的根，给掰断。如果被追查起来，就说是锄头不小心磕破的。当然，也不能每一株苗都弄得太明显。
管它呢，只要土一填，那些强敌根本追查不到是谁做的。再说了，从种植到收获，这期间可不止一个月。
不过，自己走了之后。万一强敌追查到其他人，怎么办？
余下的时间，小剜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晚饭时间，他才知道问题的答案。当然，都是后话。
眼看就把这几块田给种好。
一位强敌却突然走过来，指了指那边的设备。
小剜身边的人立马目露忧容，纷纷低下头或转过身去叹息。很快，就知道是干什么呢。
…………
……
下午种地。
黄昏时，清洗设备或搬运采摘好的茶叶。两个任选择，年纪小的，都主动去搬运茶叶。只有不到五个老人，向着十几个草棚走去。那是累活脏活，是年轻人不愿意做的事。
小剜迟疑，在犹豫要不要帮忙去洗设备。毕竟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有洁癖，如果不洗手，待会儿怎么吃饭呢？
于是乎，跟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大妈一同前行。
大妈呆滞着，劳苦的日子，不知哪天是尽头。如果尽头就是离世，怎么办？
小剜上前，打打招呼：
“婶婶，我是新来的。听他们说，我们是洗机器吧？可怎么只有几个人呢？搬茶叶去那么多人呀？”
小剜语气很好，让人听了心里多少能得到一些安慰。
大妈很好心地解释：
“唉～唉～”
先叹息。
这一次，她是真的很认真地解释：
“小伙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着我去清理设备。又脏又累！常常到半夜三更，挺不过来的。跟他们去搬茶吧，还可以趁人不注意拿几个茶果。等今后有机会出去……转手卖给富人。”
这？
小剜一知半解，摇头笑道：“不必担心，我很会坚持。再苦我也能忍受，你们就几个人，这么多设备洗不完。这不，我的手脏，早就想拿水凉快一下。”
他就不是贪便宜的人！苦有时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成功的喜悦与过程的坚持不懈，谁更值得回味？显然，是后者。
拍拍脏手，一副“我能行”的表情。
大妈见此，只是叹息：“哎呀你快走吧。没有水，那帮海外强敌，就根本不会带水过来。说到水……
我早忘了上次下雨的时日。”
渴，就等老天爷下雨。
祈求祈求再祈求，老天爷啊，你大发慈悲，就下一场雨吧。
——
小剜走着，思绪却不知飞到了何处。是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水呢？自己居然抱着期待！简直愚蠢到极点。
但他还是没动摇。
说好的帮忙，就一定帮。
来到设备边，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之前那大饼，也是这种恶臭。仿佛氧气都被隔绝在三米之外，三米之内没有半只蚊虫。
工人就要在发动的机器旁，工作一下午。这根本就不是人该干的活儿！黑暗的机器上，不只有灰尘泥土，还有工人们的指纹。
看——那裹着泥土的指纹痕迹，很厚很厚。
看得看的人心酸。
有的人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闷闷不乐，他们知道远在时空之外，还有挨饿受苦难的人在奋斗吗？
他们知道，但他们想象不出苦难的具体经过。
小剜突然脑袋不舒服，捂住嘴干哕（yue）。他或许真的不该到这儿来，他错了。他也怕自己心里受到腐蚀，他该不该逃去搬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