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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勤学馆能见到这位父亲。
荣锦棠长相好,又十分聪明好学,小时候勤学馆的先生们都在隆庆帝狠夸过他。那一两年里,隆庆帝同他也算是亲近,总能说上些话的。
可渐渐的,他发现在勤学馆的日子难过起来。
他的黄门从来不能进内院,不能给他送水,不能帮他更衣。除了天生活泼的老七,其他几位兄长都不拿正眼瞧他,背后嘲讽他在养母跟前讨生活。
就连四哥和六哥都不太同他讲话,只因为他总被先生夸赞。
这样的日子长了,他就渐渐懂了。
后来他不那么聪明了,课业不上不下的,倒是日子好过了些。
就是在隆庆帝跟前没有以前那样得好了,隆庆帝仿佛也渐渐不再关注他,平日里见了不过问些生活里琐事。
孩子多了,肯定要有些人顾不上的。
荣锦棠从小就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个顾得上的,还不如平平淡淡的让母亲和妹妹都好过些。
即使父子两个并不亲近,但隆庆帝终究是他的父亲,在景玉宫的时候也对他们母子三人亲切得很,父子之情到底没有冷淡了下去。
今日见到父亲这般样子,荣锦棠才会伤心至此。
在这大半年来其实隆庆帝一日不如一日,他让他进了兵部,又让赵朴之给他讲了那一番话,里里外外都是用了心的。
荣锦棠自小就很知足,他不去比兄弟们多得了多少,只看自己拥有什么,便很满足了。
所以早先的时候,他其实是没有那个心思的。
可看着母亲日渐焦急,看着皇后娘娘愁眉不展,他便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事了。
他要表现出来的,只是能不能。
隆庆帝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看他,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微微叹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回去跟你母妃说不要慌张。宫里的事都有皇后安排,不会乱的。”
他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药,才继续道:“叫你妹妹去你母妃那住,朕已下旨老二的事,你务必同钦天监、礼部和宗人府办好此事,这最后……最后一路,让他走得高兴些。”
隆庆帝说完一口药就吐了出来,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屋里的血味更浓。
荣锦棠膝行几步,直接跪在了隆庆帝床前,他从谷大伴手里接过锦帕,轻轻帮年迈的父亲擦拭嘴角鲜红的血。
“父皇放心,儿臣务必办好二哥的事。”
隆庆帝长舒口气:“你,我是,放心的。”
第33章传言
因着恭王殿下的事,颍州便安稳了下来。
乌鞑没再有别的动作,顾熙然也陆续回兵力。
九月初的时候,恭王的灵柩回京。
夏日里天热,送丧队伍是一路加急赶回来的。
恭王灵柩入京的时候,所有皇子都去接了。以三皇子为首的皇子们站成一排,默默看着曾经英武不凡的二哥就这样归了京。
鞑子不灭,朗洲未归,大越山河飘零,满腔勇武的恭王殿下却已凉了热血,一黄土埋骨。
恭王是隆庆七年生人,正是壮年。他十八迎娶正妃,二十便有了自己的嫡长子。如今这位曾经的世子如今的小恭王殿下正跟在叔叔们身旁,抽泣着哀悼父亲。
刺眼的白色纸钱遮天蔽日,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素衣跪地,算是送这位以身殉国的恭王殿下一程。
灵柩之后是一小队礼旗营的士兵,身背丧旗迎风招展,却是漫天的苍茫。
礼部尚书立在宫墙之上,他手捧圣旨,在队伍停在宫墙下后便扬声而诵:“朕之爱子棱,英武不凡,忠孝之诚,以保家卫国之大义,捐躯殉国,朕心甚哀。着追封为恭亲王,以其长子承爵,葬入恭王园寝主位,钦此。”
他话音刚落,小恭亲王便痛哭失声,惹得群臣也跟着哭成一片。
三皇子荣锦榆回头看了看侄子,回过头来时凤眼一扫,在荣锦棠面上停了那么一瞬,便回过了头去。
“老八,父皇把二哥丧事交于你办,务必要办好。”他淡淡吩咐道。
荣锦棠同他行礼,口中称“是”。
诏书读完后恭王灵柩是不得进宫的,恭王园寝尚未建成也不能安葬,但丧事是要办的。隆庆帝交给荣锦棠的也是这件事。
恭王灵柩在宫外停顿片刻,听完皇帝陛下圣旨便回恭王府,等七七四十九天守灵之后便转去永宁寺停灵,直到园寝建成安葬。
看着灵柩往家里拐,小恭王便哽咽着磕磕绊绊往下面走,看着单薄又可怜。
荣锦棠叹了口气,他冲几位兄长告了个罪,转身追着侄子下了城楼。
剩下的几位皇子看着他们两个身影不见,七皇子才道:“三哥咱们回吧,这上头太热了。”
三皇子扫他一眼,脸上没什么笑模样:“没规矩。”
六皇子荣锦松生来就有口吃的毛病,轻易不再外人面前讲话,兄弟面前也是不讲的,他沉默地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城砖上缺了的口子。
“是有些热了,回头我们再去看二哥吧。”这次开口的是四皇子荣锦桉,他仿佛没看到三皇子难看的脸色,说着便往回走。
他一贯是不耐烦那些人情往来的,性子倒是没六皇子那么闷,却也不爱跟兄弟们玩闹只喜看书。
这说起话来,就少了那么多拐弯抹角,直白的很。
他走了,六皇子便也跟三皇子行了礼,一同走了。
七皇子却是看出来也懒得跟自己哥哥说别的,他道:“得了,这几个都走了,就咱俩跟这干什么?”
三皇子眯起眼睛,他一贯也是被世人称赞的平易近人俊朗不凡,如今刚是而立年纪,自是十分有威仪的。
不笑的时候更是一身王爷气派,旁的兄弟讲实话是都不如他。
“老八平时上课,也如此吗?”他问。
这会儿宫墙上只有些士兵,讲起话来倒是自在。
七皇子乱七八糟的挽着袖子,一遍念叨热,一遍回:“老八那成天不吭声的,没什么区别啊?他不打小就那样吗?”
三皇子冷笑一声,远远眺望远处车水马龙。
宫墙很高,约有两层楼的样子,站在上面俯瞰京城,自是另有一番美丽。
站得越高,看得也就越远。
老七从小没心没肺,他许是不记得了,可三皇子却从来忘记不了。
他记得那时候他已经要离开勤学馆出宫开府,老八却是那一年刚刚开蒙,去勤学馆读书。
他同老七也就差这三岁的年纪,没几日功夫功课便都赶了上来,得了太傅一句钟灵毓秀的夸赞。
老三那书呆子在勤学馆勤勤恳恳十几年,那老头除了说他用功努力,就没夸过别的了。
这一句钟灵毓秀可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