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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开玩笑而已,这你也当真?”
夏晚狠狠剜了陈雁西一眼,于是又坐了回去。
陈雁西又道:“你当初是夏黄书在黄河边捡的,这咱们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呼延神助一直在四处替你打问身世,前儿我听说他替你打问到身世了。”
这种农家姑娘,风花雪月的东西慢说见识,就是把春江花月夜摆到她面前,她也只会说,那月亮瞧着比饼更圆。
陈雁西拿温柔小意哄不得夏晚,便祭出她的身世来。
“果真?”夏晚一脸的喜相,不像是装出来的。当然了,于一个不知身世的小姑娘来说,身世,亲生的父母,于她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陈雁西道:“据他得来的消息,十二年前有一队北齐赴长安的使者经过黄河时,遭到血沉沙的劫杀,那其中皆是北齐派往长安的使者及家眷,全是北齐重臣。也正是因为那次劫杀,大魏和北齐结成了世仇,两国断交,连年战事,一直到如今。”
夏晚半张着红唇,仿如听天书一般。
陈雁西又道:“所以,你很可能是北齐重臣之后,徜若咱们能到北齐,打问一下当年赴长安的使团中,谁家有个三岁大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找到你的家人,北齐与咱们大魏不同,是以贵族治国,夏晚,也许你是北齐贵族之后。”
夏晚仍半张着嘴儿,心说放屁,陈雁西这是欺我傻呢。
十二年前是有过血沉沙在黄河上屠杀北齐使团的事儿,但是徜若她真的还有亲人在世,又是北齐贵族,就隔着一条边界,怎会不打问她的音讯,非得呼延神助才能查出来?
她当然知道陈雁西像郭银一样也是在骗自己。但陈雁西和郭银又不太一样,毕竟他爹是甘州司马,她有什么可值得叫他利用的,让他如此小心小意的,又是替她穿鞋,还生生挨了她一脚,夏晚也格外好奇。
于是她道:“所以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到北齐并成为贵族?”
陈雁西一点点凑了过来,颇有几分玩味:“你舍得郭六畜?”
夏晚亦一点点往陈雁西身边凑着,两只眸子格外明亮,眼底眉梢那丝不屑,和对于富贵荣华的贪图,简直是个活脱脱的世侩俗妇:“俗说的好,宁做街上的野狗,不做乡里的富有,果真要是北齐贵族,我又何必整日铲苦蕖摘瓜花儿,烦都烦死了。”
这话粗俗的,让陈雁西忍不住直皱眉头,但夏晚犹还浑然不觉得,一个劲儿往陈雁西身边凑着:“咱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
陈雁西忍着心头的厌鄙道:“你且等着,待我打问清楚了,自然会再来找你。”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低声道:“郭六畜那儿……”
夏晚咬牙道:“不过五十两银子买来冲喜的儿媳妇,郭六畜待我也那般冷淡,走了也就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跟老郭家的人透露这事儿的。”
话虽这般说着,但等到晚上一归家,睡在一个炕头上,夏晚一五一十,便把陈雁西哄她的这些话全告诉了郭嘉。
要说陈康一家来走亲戚,夏晚真的是格外的欢喜,因为他们一家的到来,家里的炕都被占了,她和郭嘉也就明正言顺躺到了一张炕上。
在她理想中的夫妻就是这样,五月微暖的天儿,忙碌一天躺到一张炕上,声儿浅浅说些家常话儿,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俩个人,心意也是相通的。跟那狗屁的花开花落,世事无常相比,当然是谷子成堆粮食满仓更叫人欢喜不是?
郭嘉犹还记得当初陈雁西哄郭莲,整日就是说些,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陪你花前月下,陪你此生白首,那种听起来可笑无比的酸话儿,也不知郭莲怎么就会相信。
每每他要去金城读书,郭莲都会拽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一路拽到渡口,不停的说:“哥哥,我需要的是陪伴,我要你伴着我,跟我在一处,就咱俩永生永世在一处。你时隔一年半载的才回来,每每回来还要下地干活儿,除了考查功课,除了骂我做的诗不好,从来就没有正眼儿瞅过我一眼。”
郭嘉有时候他真想敲开郭莲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浆糊,可转念一想,恰是他们一家惯成了她如今这般只知谈情纵诗,却不知道谷物维艰的天真性子,又生生忍住。
一张炕上,虽隔了老远,却也牵着彼此的手,夏晚见郭嘉一直不语,微摇了摇他的手道:“我知道陈雁西是骗我的,慢说北齐贵族,便大魏皇帝来请我做公主,只要你不答应我去,我就不去,永远在水乡镇等着你。”
郭嘉闷了半晌,道:“睡吧。”
夏晚觉得自已都够主动的了,也不知道郭嘉为何就是不动心,转念想一想,他既说只要郭莲还活着,就愿意娶她,那大概要等郭莲回来,俩人才真正做夫妻。
可夏晚总觉得郭嘉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不然的话,知道郭莲活着,他应该高兴的,应该抓住陈雁西问个明白,问问陈雁西郭莲究竟在何处的。
但他们表面上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却从来不说破。
她犹豫半晌,又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做夫妻的,嫁过来那日都准备好要给你守寡,你若有事,千万勿要瞒着我,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要是你为难,不好问陈雁西莲姐儿在何处,我帮你去问。”
分明握着她的手的,他的那只手都未动,额头处忽而两股热息,是郭嘉,就在一张炕上,他像个鬼魅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凑在她身边了。
“睡吧。”他道。
夏晚格外的失望,因为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吻她,就那么又躺了回去。
黑暗中郭嘉一直睁着眼睛,按理来说,此时他们的长工应该已经到金城了,分两拨人,两所院子,很快就可以找到郭莲,并把她给逮回来。
只要把郭莲逮回来,他立刻就可以把陈雁西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究竟他中的是那门子的奇毒来。否则的话,再这样下去,他不会因毒而死,也得给憋疯了。
毕竟不放心长工们私下出动,他等夏晚睡熟之后,便悄悄爬了起来,于三更的月光下直奔黄河渡口,要等着在渡口去接郭莲。
只等他一走,原本鼻息稳稳,显然是沉沉而眠的夏晚也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搓了把脸,快速套上自己的小袄儿,前后脚儿的,也悄悄溜出了屋子。
前后也不过一刻钟,郭嘉是从后门上走的。
夏晚轻轻推开柴扉,心说今儿我必得要瞧瞧,看郭嘉这厮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银色的月光下,穿过后院进了果院子,才颓的梨花无声往下飘着,夏晚深吸了口气,直觉郭嘉应该是去了不远处山脚下,有几个老长工所住的排房之中。有好几回,她见郭嘉一个人往哪儿跑,而住在那儿的几个平素不出工的老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