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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子,是边关人民为了躲避兵灾战乱,于高山上修筑的,墙壁高达三五丈的城堡,每当战乱来袭,他们便躲入堡子之中,等乱兵过境。
等他赶到山坳口时,从水川涌过来的北齐兵已经有几个杀入水乡镇了。遍地鸡毛,流民四野,他于人群中搜寻着老郭家的人,连一个长工都不放过,见之就杀。
正在他杀的兴起时,便见郭兴的妹妹郭莲穿着件荷叶色的长袄儿,飘飘摇摇行于逃难的人群之中,佩刀一横,他正准备策马去杀,便见郭兴的大哥郭嘉,那文瘦病弱的少年,身上不过一件青褂子,一双麻鞋,两条裤管扎起,肩上一只褡裢,逆人流而上,往北齐骑兵的来路走过去。
他提着两柄纯钢质的斧子,像个平素要上山砍柴的樵夫一般,遥遥见有北齐骑兵冲过来,大约也是慌了,脚下一坎,肩上的褡裢里就掉了几只金光闪闪的大金锭子出来。
北齐骑兵在笑,呼延天忠也在笑:客不离货,财不露白。他背着一褡裢的金子在这虎口之下,连路都走不稳,可不是找死?
一群原本在追赶百姓的北齐骑兵调转马头,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策马,弯腰,抢拾金锭。
待他们抬起头来,呼延天忠的笑也凝结在了脸上。马还在奔驰,北齐骑兵的身子仍在马上,头却没了。
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两柄纯钢质的斧子,也不过转眼之间,便割了七八只脑袋,于那满地的鸡毛上乱滚着。
他捡起自己的金锭扔进褡裢,继续往前走去。
呼延天忠了佩刀,策马,跟在他身后,也迎着水川镇的方向,进了山坳。
才转过一个山坳,是个不下百人的骑兵团,蹄腾黄烟,正要往水乡镇而去。
穿着青褂子的水乡少年就站在山坳中的羊肠小道上,轻轻解下腰间褡裢在手中甩着,几十锭的金子哗哗而响,那褡裢在他手中越旋越快,忽而松手飞出去,正砸在其中一个骑兵的脸上,金锭顿时四散,向四面八方飞去。
呼延天忠心说,拿金锭打北齐这些野蛮人,这厮是活的不耐烦了。
果然,被羞辱的北齐人恼羞成怒,勒马扬蹄,冲着路中间的少年就冲了过去。上百匹马,载着重甲的将士,一人一蹄子都足以将这瘦瘦的少年踩成肉酱。
呼延天忠心说,有意思,看来不必我杀他,只须等着北齐人将他踩成肉酱就行了。
然后,他就发现少年那两柄斧子是个妙物。战场上,无论任何武器,触碰到人或者兵器时,总有一定的阻力,但那两柄斧子没有,他手中的钢斧飞出去,碾铁如泥,没有任何阻力。这是蚩尤的斧子,不以技巧,只以压倒性的力量取胜。
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敢相信使那一两柄斧子的人,会是这样一个清瘦文弱的少年。
他屈膝,半跪在骑兵阵前,随着骑兵指挥长刀一横,扬蹄纵马的瞬间,一柄钢斧随即飞了出去,于此同时,如脱兔一般,他于地上窜起,朝着自己的斧子奔了过去,捡起一柄斧子的同时扔出去另一柄,于他来说,这只是个扔斧子,捡斧子的过程。
他一边杀人,一边捡拾自己的金锭,看起来是独自一人干惯这种活儿的,唇抿一线,认真,刻板,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北齐骑兵正在从水川方向源源不断涌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便他果真有神一般的力量,他可以杀十个,杀一百个,上千人怎么杀?
蚩尤当初能在战场上打胜仗,全得力于关西大营将士们的配合。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了关西大营将士们的配合,凭他一已之力,怎么杀这千军万马?
呼延天忠起佩刀,笑了笑,心说这少年必死无疑,但他生命的终旅一定很有意思,于其追杀老郭家那几个女子,倒不如留下来,亲眼见识一番,看这少年最终是怎么死的。
第38章
拼着要帮郭嘉照顾和郭莲和吴氏的心,夏晚出门之后,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终于找到了郭莲和吴氏俩个。远远儿的,吴氏一步三回头,显然是在找她,郭莲却是撕着吴氏,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还未到跟前,夏晚就听见郭莲说:“嫂子是穷家姑娘,自幼儿在下三滥子里头混的,什么人没见过,不定她早跟着那些地痞流氓们逃了,那会跟我们走,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于吴氏来说,儿媳女儿都重要,逃难途中,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犹还在劝郭莲:“虽说夏黄书人不好,但你嫂子是个顶好的姑娘,往后不能这么说。”
夏晚远远儿高喊了一声娘,吴氏和郭莲两个才停了私话儿。
跟着逃难的人群上了山,眼看到了岔路口,夏晚又止了步。这一回不比往昔,连水乡镇的大部分人都逃往堡子里,准备要去躲灾了,各个村子上都没有人。
北齐兵不比流匪,只劫财不抢人,北齐地宽人稀,他们除了掳财之外,还喜欢捉人去做苦力,这时候躲到堡子里,不是一抓一个准?
而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走完了,细软也全都带走了,反而是个安全的地方。
夏晚觉得郭嘉肯定也会这样想,遂自作主张,就把郭莲和吴氏俩个带到了红山坳自已家,让俩人躲到了自家的地窖里。
地窖里阴冷潮湿,她便解了自己身上的青褂子铺在柳条箱子上,让郭莲坐着,自己爬到通风口处,去观察外面的情形。
吴氏在女儿死后,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此时看她大着肚子,暗猜她怕是叫人贩子给拐到青楼娼寮去呆过一段儿,否则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她道:“也是怪我,小时候太惯着你,叫你连个警惕心都没有,好端端儿叫人拐走,弄成如今的样子。莲姐儿,这孩子怕不是青楼里那些嫖客们的吧?”
郭莲一听老娘这是认定自己做过娼妓,立刻就怒了:“娘您说什么了?什么叫嫖客的孩子,您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吴氏又道:“便是嫖客们的也无防,生下来送人就好。”
郭莲叫陈雁西拐走之后的那一段儿,自认简直比娼妓还不如,可是到底人要脸书要皮,她窝囊了小半年,在这向来软弱的娘面前不知为何就窝囊不下去,发起火来了:“女儿是叫您那好外甥陈雁西给害的,您要拿女儿跟娼妓比,那陈雁西就是嫖客,就是他嫖的我,这孩子也是他的。”
吴氏嘴巴大张了半晌,道:“姐儿,你这叫什么话?”
郭莲指着老娘道:“女儿便不是您亲生的,好歹打小儿就认您做娘,一声声的娘叫着,可若非您的亲外甥,女儿又何至于落到这个田地,您不说安慰我,此时倒还来取笑我?”说着,她伏肩躬腰又哭了起来。
吴氏低声道:“真是雁西的?那孩子向来乖巧的,当初想求娶于你,我都说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