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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才认出来这人是晋王,李燕贞。
夏晚立刻就停了笔。
见李燕贞仍旧盯着自己,夏晚明白了,主帅的书房,军事禁地,她私自擅入是有罪的。所以,她立刻转出书案,就跪到了地上。
刺啦一声点燃了烛台,李燕贞将那烛台放到书案上,夏晚整个人就隐在烛台与书案下的暗影之中。
“何名何姓?”
乡里人不习惯这种文刍刍的话语,夏晚分辩了许久才醒悟过来,李燕贞是在问自己的姓名。
“姓夏,名晚。”
两只漳绒包面的软面皂靴停在夏晚面前,头顶的男人嗓音冷漠,威压:“本王的书房从来无人敢擅入,本王的笔,也从来无人敢擅动。”
脚边的少女不说话,快速抬头看了眼门外,头垂的更低了。
因为她的眉眼,李燕贞不由便多问了一句:“你的父母,可是亲生?”
夏晚连忙摇头。卖苦情的时候到了,她卖起苦情来,可是连呼延神助那头恶狼都能感动的。所以,眉抬一半,恰叫李燕贞能够看到的样子,她道:“并不是,妾的生父母已不知所踪,妾自己,也是养父母于瓜地里抱回家的。
妾只记得,满地的西瓜瓤子,后来,我爹说,那不是瓜瓤,而是人的鲜血。”老调常谈,夏晚自己说起来,都觉得恶寒。
李燕贞不过随口一问,不呈想这少女竟还真是抱养的。一把抓过烛台,他屈膝半跪到了地上:“那年你多大?”
夏晚伸了三根指头出来,微扣了扣,道:“大约三岁。”
李燕贞双膝都跪到了地上,手中烛台一点点凑近面前的姑娘,虽不过眉眼,可重要的是那种眼神,坚韧,明媚,带着点小小的狡黠,这才是最叫他熟悉的。
曾经大张旗鼓找女儿的时候,见了甘州太多的小丫头,因为见的太多,李燕贞把自家女儿的模样都给忘记了,混淆在那些数不清的眉眼之中,而看着面前的少女,他有一种被唤醒的熟悉感。
他的年姐儿,多少回夜里独宿在床上,他曾想象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一直都想象不出来。直到看到夏晚,他才明白,她长大后,就该是夏晚的样子。
不需要验证信物验证,李燕贞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忽而一个什么东西从案头砸了下来,夏晚下意识拿手一挡,才未砸到她头上,她摇了摇手腕,腕上两粒红痣鲜艳欲滴,垂头的瞬间,头发于两侧滑落,她光滑白腻的后颈上,也有三颗红痣,这竟是个全身长了许多朱砂痣的姑娘,李燕贞细扫一眼,随即站了起来。
他的年姐儿身上是没有痣的,一颗都没有。哪怕孩子长大之后会变,也不可能全身起这么多痣。
所以,这少女并非他的女儿。方才的激动于一瞬间退去,他道:“往后不可随处乱闯,去吧。”
夏晚起身,准备要走,便听身后李燕贞又道:“我曾有个女儿,于三岁那年丢失,从此遍寻世间而不获。”
身后的男人嗓音沙哑,凄凉,过了许久,又道:“我的府宅中有株优昙婆罗树,自我入府,从不曾开花结果,于她出生的那夜,却于树干生花,花唯白一色。当时夫人曾说,优昙婆罗树三千年一开花,是祥瑞,那孩子,也是我的祥瑞。”
所以,那个姑娘的名字才会叫李昙年,她出生的那一年,三千年一开的优昙婆罗花开了。优昙婆罗花是世间的清净之花,唯有青白二色,所以李昙年的身上没有一颗痣,也没有一丁点的疤痕。
将那枚优昙婆罗木制成的镇纸递给夏晚,李燕贞道:“送给你,往后好好习字,你的字实在丑的不堪入目。”
夏晚又岂能不知自己的字丑,见李燕贞灼灼两目盯着,一个是失恃失怙的少女,一个是丢了女儿的父亲,她道:“我会的。”若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带着镇纸出了屋子,大院子里,梁清和郭嘉依旧在较劲儿。夏晚上前,摇了摇郭嘉手臂道:“何必较这个劲儿,你就告诉他怎么才能把北齐人从龙耆山上引下来,又能如何呢?”
于夏晚一个将死的人来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可于郭嘉来说,梁清不停的挑衅,几番盯着夏晚肆无忌惮打量,他就非得把那一口气给争回来。
第49章
不过既夏晚发话了,郭嘉也就不犟那口气了。他侧了侧眉头,凑在梁清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梁清瞬时面色惨白,僵在原地。
郭嘉轻声道:“叫大爷。”
梁清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咬牙半晌,终于蚊子一般叫了一声:“郭大爷。”
夏晚生的没有郭嘉那般高,只看到他细白的脸上,眼角堆起淡淡的笑纹,痞子一般,他大声道:“老子没听见,大声一点。”
梁清咬了咬牙,高声道:“郭大爷。”
郭嘉牵起夏晚的手,轻嗤一声笑:“北地瓜农的臭习惯,就是要听人叫声爷爷才舒坦。”
出了主帅府,灯火黯去,月光清亮。
夏晚拉着郭嘉的手,忽而回眸一笑:“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北齐人从龙耆山上诱下来?”
徜若不是真心折服,梁清那种宗亲家的少爷,是不会心甘情愿叫他作大爷的。
郭嘉揉了揉夏晚的手,道:“两国间的战事纠缠,讲给你你也不懂的。”他并不想多说。
夏晚脑中闪过一念,如今在郭嘉的心目中,她仍只是个妻子,那怕她沤心沥血的待他,拿命帮他解毒,似乎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那么,将来能走进他心里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转过弯子就是马大娘家,夏晚却死活不肯进去。她拉着郭嘉进了马大娘家储柴禾的茅屋里,这屋子连顶都只有半扇,抬头就是星空。
夏晚的理由是,自己想看月亮。郭嘉少年老成,对于小姑娘这种观星星看月亮的心思向来嗤之以鼻,小时候郭莲总喜欢拉着他看月亮,央求一回,讨来的基本就是一记暴栗的罚,概因他实在嫌弃她那点矫情劲儿。
便夏晚这样,他心里也是嫌弃的。
但曾经让夏晚痛过三回,为了能抵清那种负罪感,郭嘉也就跟着夏晚进了柴屋。
屋子里堆满了碌碡压成软糜的糜子杆儿,坐上去倒是软软和和,俩人相依偎在糜杆堆上,夏晚就靠在郭嘉肩头,望着从破瓦檐处漏进来的那弯明月。
她虽是个女子,行事却向来光明磊落,也知道很多人家的忌讳,不喜男女在自家搬弄炕上那点子事儿。方才在马大娘家厨房里,她就是想征得马大娘的同意,不过叫马大娘给严辞拒绝了。
所以,原本是想找张干干净净的炕,命中注定,她和郭嘉这第三夜,比前两夜还不如,居然是在间柴房里。
轻轻叹了一气,夏晚道:“原本,我觉得男人就该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