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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昙那儿我就不说了,否则的话,我能放得过宝儿,她可放不过。”
陈雁翎也是因为郭兴好说话才来的,她道:“那个伙计已经叫我着人打断了一条腿,还在床上躺着呢,人我就不给你送来了,阿昙那儿,你看着糊弄过去,只说是甜瓜自己摔的就完了,行吗?”
郭兴在关西大营,干的是冲锋,守城的活儿,就是因为他脑子不甚灵光,不懂得拐弯子。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陈雁翎是在袒护那个差点害了甜瓜命的小伙计,他却以为陈雁翎真的打断了那小伙计一条腿,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
回到巷子里,郭兴准备回齐爷家去看甜瓜的,才走了几步,墙后伸出一只手来,拎上他的耳朵便走。
这自然是郭嘉,虽说他生的壮,有蛮力,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打小儿,郭嘉就是那个能降伏他蛮力的魔。
“狗日的,老子操/你祖宗八代。”郭嘉咬牙道:“让老子的儿子喊你作爹,心里很爽吧。”郭兴还没回过神来,郭嘉一拳已经捣过来,捣的他鼻梁一酸,血就流了下来。
止这一句,郭兴便明白,郭嘉是发现夏晚了。他性子直,经郭嘉迎面这一拳,就把夏晚教给他的,万一她叫郭嘉发现之后他该如何应对的全都给忘了。
正值傍晚,家里都有人的时候,街坊邻居家正在外面玩的孩子忽而见两个男人打起来,呼啦啦就围了过来,好奇的张望着。
孙喜荷早怕这两兄弟要出丑,赶上前将俩人撕撸开,骂郭嘉道:“要打这个没人的地方,这不是要败坏我家阿昙名声吗?快,都给我滚。”
郭嘉依旧拎着郭兴的耳朵,穿过书斋,后面是当铺背面的小院子,一进门再给一拳,不比当年一拳能捶死一头牛,他失了当年的神力,一拳打出来果真力绵了许多。
郭兴一直不曾懈了武,肌肉鼓起来,郭嘉这点拳头的力完全能吃得住。
“她那时候很丑的。”他急吃红脸,脖子硬杠杠的倔着,语不择言:“你都不要了,凭啥我们就不能处在一块儿?”
郭嘉解了身上那件官服,叠整齐挂到树叉上,叉腰站了半晌,再给郭兴一拳,捣黑了他另一只眼睛:“狗屁,那是老子媳妇儿,老子稀罕着呢,谁说老子不要了。”
真的是,稀罕的命都能填搭给她,稀罕到恨不能到奈何桥上去陪她。要说夏晚活着,不论什么样子,只要活着,郭嘉都想跪下给阎王爷磕一百个响头,那怕她在要饭,她瞎了眼断了手,他都能接受,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没想到她偏偏是跟郭兴和郭旺在一起,这种叫兄弟背后捅了闷刀子的怒火,若非夏晚还活着的狂喜,他今天非一刀捅了郭兴不可。
“要,你把她糟蹋成那样,你要什么要?”郭兴也不敢喊救命,任凭郭嘉的拳头像雨点子一样往身上落,只知道抱着脑袋一味的躲:“你是没见她当初的可怜样子,身上就一个肚兜儿……”
不说这个,郭嘉大概也就打几拳泄气,听见这一句,郭嘉再忍不住,恰是平日练沙袋的架势,气也不喘拎拳上去就打了一气,连踢带踹,踹到自己都累了,才指着大门道:“滚,你给老子滚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许再回金城,再回一次,老子直接打死你。”
人抬屁股狗占窝儿,既人来了,狗也就该挪窝儿了。郭兴叫郭嘉打缩在葡萄架下,缩着脖子道:“甜瓜的伤还没好了,好歹让我休完了假,等孩子脸上的伤好了再走,成不成?”
“不成,此刻就滚,滚到伊犁去,永远都不准再回来。”郭嘉越看越气,再给郭兴一脚。
“大哥也太霸道了吧。”穿过书斋和住家之间的,窄窄的巷子,进来的是郭旺。
他穿着件青布面的棉直裰,直裰下摆浮着一层子黄土,脚面上也蒙着一层土,显然是出过远门的。
一双浓眉微簇着,他脸色沉如寒潭:“你是气老二于黄河里救了夏晚,还是气我们照顾她到如今?”
正值秋天,葡萄架上一嘟噜一嘟噜紫皮饱涨的大葡萄晶晶透亮。郭旺摘了一串下来,掂在手中轻丢着,就在郭嘉面前走来走去。说一句,揉一颗葡萄,汁子带着肉噗噗的挤在地上。
那肉噗噗的声响,总叫郭嘉想起北齐人毒发时的场面,整个人溃成一滩血水而爆时的寒渗。
旺儿这孩子,用郭万担的话说,混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儿,没别的毛病,就是聪明。人太聪明了,读书就不会有大出息,因为读书不是个靠小聪明就能成功的事儿。但他善于做卖买,见人三分笑,高大,温和,厚实,一看就可信赖。
他不比郭兴憨厚,打小儿就知道自己不是吴氏生的,跟长工们关系处的好,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大概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很多郭万担当年在朝为大将时的旧事儿,就这点,他比郭嘉都厉害多了。
须知,郭万担当初在朝做大将,以及为何杀前太子李承业的事情,除了临死之前给郭嘉透露过一些,也就郭旺知道的最清楚。
金城威望颇高的郭家三爷,笑嘻嘻的笑面虎儿,真要寒了脸也挺吓人的。
行至郭嘉面前,他道:“夏晚初来的时候,满身溃血,混身都在往外爆血珠,直到她生产前才好了一段时间。生了甜瓜之后,她的身子好了许多,但一张脸就没有好过,不停的溃烂,流血,再结痂,再溃烂。”一把将一嘟噜葡萄整个儿捏碎,扔在地上,郭旺又道:“当时二哥把她抱回来,我们也曾想过给你送过去。
但莲姐儿不是成县主了吗?还说娘是为了保护夏晚才死的。试问,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你不要了的,满身血污的女人,我们把她给你送回去,你会不会恨她害了娘,会不会因为她那样的身子而嫌弃她,然后再弃她一回?”
郭嘉道:“徜若那时候你们把夏晚给我送回去,咱们如今还能做得成兄弟。”
“咱们是能做得成兄弟。但夏晚呢?背负着害死娘的过失,混身溃烂成那个样子,郭六畜,毁了容的夏晚,比嫫母钟离春还要丑,还要吓人,你能因为愧疚而陪伴她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当你春风得意,步步高升时,回到家面对着那个样子的妻子,你对于她的愧疚,将在多长时间内被消磨光?”
“须知,夏晚病了整整五年,那五年之中,她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血肉模糊。”郭旺道:“那样的她,跟着你会成个弃妇,在别处生活,也许早就死了。唯有我们兄弟,不看她的容貌,不因为她丑或者难看就嫌弃她,而把她当成家人陪伴在旁,她才能活下来。”
整整五年啊。若非郭旺一遍遍说,我们稀罕你,稀罕甜瓜,你再丑我们也稀罕你,她是活不下来的。
抛开情/欲,抛开因容貌而发的爱,一起手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