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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当初琉璃是个顽劣的少女,最爱玩耍,除非是有些危及她安全的,其他的陈翰林一概不管。
琉璃每次出去逛街,总会买些烧煮回来给门上的陈伯下酒,有时候也陪着他吃两杯酒,她自个儿一个人不算,甚至还常常拉上范垣跟小章。
所以陈伯这会儿若是对别人说,当年是皇太后跟本朝首辅大人陪着他喝酒,那些没有见识的必然以为他是喝醉了胡吣。
陈伯吃了酒,又让他两个吃菜,指着自己炒的那两个菜道:“你们南边来的,怕是没吃过这个,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养谦见那一盘子,一碟子是些杂拌的腌菜,另一盘子,也不知是什么,看着像是白菘炒的切肉,零星还夹杂着些胡椒似的。
养谦依言夹了两筷子,杂拌倒也罢了,入口甘甜而脆,十分爽口,正好配他先前叫小厮买的卤肉,但是另一样,入口酸,韧,咸,微辣而且油腻,有些不合养谦的清淡口味。
养谦只满口称赞,又请教是何物,但是坚决不肯再吃第二筷子。
陈伯笑道:“我猜你们是没吃过的,我原本是京州人,这是我们那的特产腌菜,这种菜,要用白肉来炒才好吃。”
养谦原本要替琉璃夹一筷子的,可因为觉着这是北人的口味,琉璃一定不爱,便不想让她吃。
不料他正忙着应付陈伯,旁边琉璃自顾自夹了腌菜,竟吃的津津有味。
陈伯停口,目光瞟向琉璃。
养谦不知所措,心里疑惑琉璃是不是故意给陈伯面子,何况老人家一片心意,当面他也倒也不好说什么。
殊不知琉璃早忍不住了,在陈伯端出腌菜炒肉的时候,她嗅到那股久违的香气,已经垂涎欲滴。
当年陪着陈伯吃酒的时候,这样是陈伯的拿手压轴菜,琉璃都吃习惯了,自从进了王府,很少就吃这味了,她听着养谦跟陈伯“谦让”,自己哪里忍得住,便先吃为敬。
琉璃只顾大饱口福,却没留意陈伯看自己的眼神,老人家有些浑浊的双眼微红,原本的戾气早就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慈爱的神色。
***
除夕这日,京城又下了一场雪。
范府阖府人等,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百多口人齐聚,说说笑笑,又听弹唱曲戏,小幺们在外头不断地放鞭炮逗乐,委实热闹非凡。
琉璃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热闹的家宴。
陈府人丁稀少,只在陈翰林了几个弟子后才略热闹了些,但凡过年,多半是她,父亲,范垣,再加个小章,陈伯跟几个仆人一块儿。
琉璃爱热闹,却因是女孩子,陈翰林不许她尽着玩那些爆竹之类,小章最懂她的心意,便偷偷地买些来给她过瘾。
范垣知道此事,表面虽训斥,却在陈翰林发现,责备众人的时候,主动承认是他主使的。
等后来琉璃进了王府,乃至入了宫,逢年过节,能够得见漫天烟花绽放的盛景,可到底比不上在陈府小院里……他们那几个人虽然偷偷摸摸,却快活满溢的心情了。
冯夫人撇下范府的大小姑娘,只把琉璃揽在怀中,东城早按捺不住,也跳出去看放炮玩了。
琉璃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放眼看着满目喧闹,心里却记挂着在深宫中的朱儆。
这是她离开的第一个除夕,小皇帝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宫廷之中,会不会更加想念自己的亲娘?
道旁车马日缤纷,行路悠悠何足云。未知肝胆向谁是,今人却忆平原君。
此刻戏台上正演的是《义侠记》。
那扮武松的露面唱道:“老天何苦困英雄,二十年一场春梦,不能够奋云程九万里,只落得沸尘海,数千重。”
琉璃正在想念朱儆,陡然听见“二十年一场春梦”“沸尘海数千重”,不由神恍惚,眼前百般乐趣,却都味同嚼蜡。
却又有些府中女眷过来敬酒,说些凑趣的话,冯夫人只叫众人自在,不必拘束。
虽然男女不同席,期间也有范府的几位爷们,带着儿孙进来给冯夫人贺喜请安。只是从头到尾都不见范垣。
琉璃听温姨妈说过,范垣从昨夜开始就在内阁当值,只怕初一傍晚才能回来。
这会儿琉璃无端地想:“师兄在宫里,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知他会不会跟儆儿做个伴。”
但突然想起两人之间似乎很不对付,尤其是上次范垣对朱儆十分严厉,只怕他绝不会有这个意思,而儆儿也难跟范垣好好相处,倒有些愁人。
初一傍晚,养谦被二爷请去吃酒,冯夫人那边也派人来请温姨妈跟琉璃。
温姨妈见琉璃兴致不高,怕她身上不适,便并没叫她往大房去,只让她在家里好生歇息,自己却跟那丫头去了。
琉璃独卧榻上,心中着实想念朱儆,不觉滚下泪来,又怕给丫头们听见不好,就先打发丫头出去,自己抽出一条手帕,想一会儿儿子,就哭一会,不知不觉把手帕都湿透了。
突然外头说:“四爷来了。”
又有丫头小声道:“姑娘方才睡下了……”
琉璃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忙拉住帘子,举手撩了撩。
正小桃进来探头,见状道:“姑娘醒了。不打紧。”
这会儿范垣才徐步进来,琉璃本想下地相见,可一想到自己才哭过,样子很不好,竟有些胆怯,便躲在帘子后面。
小桃请范垣落座,倒了茶,范垣略一沉吟,挥手叫她退下。
这些小丫头们素来知道他的名头,见了他,越发避猫鼠似的,不敢拂逆,忙退了外间去了。
范垣起身走到床边,把帘子撩起,琉璃正忙着拭泪,突然见他看过来,忙把帕子遮在脸上挡住眼睛。
范垣皱皱眉,道:“你干什么?”
琉璃不敢抬头,范垣突然看见她捏着帕子的手,便握着手腕,往眼前拉了拉。
女孩子的这双手原本娇嫩异常,因平日里养尊处优,半点瑕疵都没有,这会儿却不知怎地,低头细看,手指头隐隐几个针眼一样大小的伤处,多半已经发黑愈合。
“这是怎么伤着的?”范垣问。
琉璃的帕子撤开,露出两只泪汪汪的眼睛,仰头无措地看着他。
范垣喉头一动:“是因为做这个?”他竟探手,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
这东西,竟是琉璃所做的那丑丑的荷包。
琉璃大惊,不知这荷包为何会出现在范垣手中。
当初她在陈府想要给他,却觉着拿不出手,仍旧藏在袖中。
后来离开陈府的时候才想起来,袖子怀中却都没有,自想是不知掉在哪里,却也罢了。
怎么竟在他手里?
隔日相见,荷包却并没有变得好看些,琉璃颇为窘迫,咽了口唾液,勉强一笑。
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