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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晨曦的光划破氤氲了一夜的雾气,一点点唤醒沉睡了一夜的帝京,隐约里,青楼之中似是有刚从好梦中转醒的花样娘子,眼角眉梢带着昨夜风流的余韵,倚在栏杆上,嗓音尚带着一些喑哑,就软软地对着春色里的帝京吟唱起来。
彼时流月正坐在泽的脊背上。
它的毛发柔软洁白,流月赤足划过其腹部两侧,暖热柔顺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索性整个人趴在上面,像是温床一样,减少早春的料峭。
“唱的真好。”流月娇俏的小脸贴着泽的头,“当人可真好,一点情爱,就足够欢喜!”
而她作为一只灵,比起人来,实在要累许多。
灵虽不是人,却因为有人,才得以存活。世上有一人执念太深,就会唤来一只灵,他们能幻化成人形,不食五谷。人们有时候夜间做了个印象深刻的梦,醒来忘得一干二净,其实是被食梦的灵吞去果腹了,而有的人有点事,以为会在心底铭记至死,忘记的时候却淡如抽丝,那不过是落入食忆的灵腹中了。
流月没得选择,她是一只以欲为食的灵。
她常不由自主地被世间某一人的执念所召唤,化作一个又一个不同样貌、身份、姓名的女子,流连于不同男子的身边,与他写就一段情,吞噬他最浓烈的欲望,可偏偏这些情爱最后总会淡去,甚至变味,为自己饿死,她只得再寻别处。
如她这样的灵,有自己的故事吗?或许有吧,只是流月倒霉些,至今还未碰见过。
泽从雕梁画栋的楼阁上跃下,驮着已然慢慢沉入睡梦中的流月来到城外的一处山坡,那里的树木茂密,满树的春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摇落簌簌花雨,泽盘起身子,包裹住流月娇小的躯体,一如多年来的任何一次休憩那样,一人一兽在漫天的花瓣里睡去。
帝心七夜:世家贵女vs傲娇帝王(1)
帝心七夜:世家贵女vs傲娇帝王(1)
流月是被头顶啁啾的鸟鸣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斑驳的阳光穿过花架的缝隙,星星点点落在她华贵的衣裙上。
“娘娘醒了,可是这太阳刺得您不舒服?奴婢伺候娘娘回寝宫吧?”
娘娘?
流月面上仍是一副睡眼迷蒙的模样,心下却迅速清明了。飞快地环顾一下四周,泽早已不见了踪迹,而此刻,自己置身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园子里,身边除了方才说话的那个丫头粉桃,还有七八个侍者跪在不远处候命。
顺着粉桃伸来的手,流月慢慢起身,原身的身世已经在这时间里全部进入她脑中。
顾蓁,镇国公顾怀远独女,一年前嫁入宫中,封为贤妃。父亲顾怀远世袭爵位,又被先帝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重兵,既是帝师,更是辅佐过三位君王的帝国元老,顾氏一族及门下之人遍布朝野,深为皇帝忌惮,一年前他把女儿顾蓁嫁入宫中,更被看作是顾家准备参与夺嫡之举。毕竟顾蓁的孩子,只要出世,就会拥有其他皇子无法比拟的背景,若有人想与之争一争,便要做好和顾氏对立的打算。
而也是因此,直至今日,皇帝都不曾踏足过她所在的玉藻宫。
流月站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宫装丽人,淡施粉黛的面庞饱满而泛着红润的色泽,星样的眸子似含着一汪秋水,小巧挺直的鼻下,两片美好的唇瓣微微翘起,她那样美,眉目间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气,哪怕她的夫君从不把她放在心上,可世家大族、光耀的门楣赋予她的骄傲,让二八年华的少女即便身处这样的境遇中,仍如世间唯一的明珠那样孤傲生辉。
由着婢女为自己一件件取下日间佩戴的发饰,满头珠翠尽数好放入匣中,一头海藻样的乌发直垂至腰际。粉桃小小的手持着象牙梳,一下下从上往下,梳理着流月的发。
“娘娘生得这样美,皇上为何从不过来?国公府的大小姐,那可是全京城男子的梦中情人,竟这样暴殄天物……”
粉桃一边梳头,一边嘟囔着,但很快她的抱怨就被站在一旁首饰床铺的碧柳打断:
“死丫头说什么呢!皇上处理公务太过繁忙,等到有空闲了,自然会来看娘娘。元帅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顾家的人,就是天子,也怠慢不得!”
流月透过镜中倒影,看着身旁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来回斗嘴,只苦笑地轻轻扶额,随后轻声道:
“你们俩今晚说的话,都太大逆不道,若让别的人听去,我们都要遭殃。”
粉桃碧柳二人立时噤声,两双眼睛齐齐望着自家主子。
流月从软椅上起身,走上前去,左手拉过粉桃,右手拉过碧柳,将二人的手护在自己掌中,牢牢握紧了,对着二人行了平礼,语调温软深情:“我当惯了国公府的大小姐,只当自己等着,天下的好物都会被拱手送到我面前。如今入宫,才知道物是人非,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你们与我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在我心里,却是亲姐妹,往后的日子,我只求能多得你们帮衬,这一场情谊,这一辈子,总要同去同归。”
明眸微转,二婢面上的动容之色被流月尽眼底,她满意地回视线,问道:
“后宫里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我从前不闻不问,如今既然要求恩宠,多少还是要知道一些。”
碧柳负责玉藻宫各类用项的领取,常与内务府的人打交道,谁家主子恩宠深,谁家主子离皇帝远,在那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宝玉绫罗当中就可窥探一二。
“奴婢平日里去内务府时,总见那最宝贝的东西,都要被送到广雅阁去,那里头住的越国夫人,听说是皇上还在做太子时的良娣,皇上与她情深意笃。如今后位空悬,有传言说,那也是为了给越国夫人留着的呢!”
“那位主子当初就是太子良娣,皇上即位后,按理也该位列四妃,为何却只封为国夫人?”粉桃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