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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许人看了看手中仅存一个指节高的水位的水壶,不好再拒绝。
到了食堂,各个窗口都列起了长队,座位上更是人满为患,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可怕。
何许人走到门口就准备离开,可徐然却突然喊住了他:“何许人,你帮我占个座呗,我去排队。”
不待何许人回答,徐然就挤进了排队的人群中。
何许人摸了摸鼻子,只能帮着徐然开始寻觅起空座位来。
目光全场巡视,一圈两圈三圈,没有空位;四圈五圈六圈,有了!
靠墙的座位刚好空了出来,何许人小跑着冲过去坐下,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呆坐着等候徐然的到来。
食堂里的队伍依旧如长龙盘旋满厅的座位也是一波一波地瞬间被填满。何许人看着这拥挤的陌生人群,竟然又开始怀念起中学的生活了。
高二以前,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高三、高四……何许人的回忆突然像脱机了一般,自动阻断了对那两年的连接。
“何许人?何许人?”徐然端着餐盘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嗯?”何许人后知后觉地从过去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端着餐盘的徐然。
“想什么呢?”徐然把盛满食物的餐盘放到桌上,越过何许人坐进了靠墙的内侧座位。
说来也巧,这座位竟和当初二人同桌时的地理位置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包裹水管的需要,徐然的位子又被突出来的墙体占了小半。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连食堂的座位也挑得和以前一样,害得我只能靠着你……”说着,徐然的腿就因为搁不下而往外斜伸出来。
何许人的脚拘谨地并在桌边,突然就被徐然的腿勾住,整个人又开始不可抑制地惊恐起来。
“不要!”何许人推开偏向自己的徐然,猛地站起,像一只受惊的野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发。
“你怎么了?”徐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和突然暴走的何许人比起来显得格外无辜。
“对不起,我先走了。”何许人惶惶点头,快步离开了食堂。
巡视的教官走了过来,徐然也不好再追出去,只能看着盘里双份的餐点摇了摇头。
八点集训,首个学习动作就是站军姿。
天边的红云吐出一团圆日,夏末的暑气渐渐蒸腾而上,笔直林立着的学子身后也拉出斜长的阴影。
热,太热了!
军姿定了不到二十分钟,何许人的身上已是汗流浃背,连眼镜也从汗湿的鼻梁滑到了鼻头。
全套作训服密不透风地阻绝着身体热气的散发,硬底胶鞋更是像烫红的铁板一般紧压着脚底,所有人都祈求着站军姿快点结束。
何许人的眼镜还是滑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敢打报告去捡,他害怕老师,害怕一切这种对自己的成绩好坏有生杀夺予大权的执行者,教官也不例外。
缺少了镜片做防护罩的何许人变得格外畏光,明明太阳光线没什么变化,可他还是被刺痛得双目泪流,就好像盈满眼眶的泪水又形成了第二层防护。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不知何时又到了自己的面前,何许人只能拼命地眨着眼来刷去泪水。
“报告教官,我叫何许人。”何许人的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怯懦,就像当初畏惧老师一样不敢直视教官的眼睛。
“怎么回事?不舒服?”教官伸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大意是想知道何许人为什么流眼泪。
“没事。”何许人担心被教官觉得矫情,当即矢口否认。
“好!”教官突然轻呵一声。
何许人不明白他这句“好”的意思,眼泪被刺得越发得多了。
“大家都学习一下何许人同学,他的军姿站得特别标准!”教官这么说着,却没有人敢转头观摩。
像这样被点名表扬的记忆对何许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而教官的这种表扬所带给他的感觉是与以往被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的感觉截然不同的。
何许人想笑,可眼泪水却越涌越多,生生把勾起的嘴角也浸软,整张脸硬是被泡出了坚韧不拔的大义凛然感。
教官站在何许人面前看了一会儿,背过身在他面前也站起了军姿。
入眼的光线立刻被挡去了大半,何许人的眼睛也不再那么敏感,蔓延在脸上的泪痕也迅速被蒸干。
除了教官,没有人知道何许人流了眼泪。
传达哨吹响,全体成员就地休息。
何许人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喝水的教官身边小声地表示感谢:“教官,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要及时打报告,不要硬撑着,知道吗?为了这种事没必要强迫自己。”教官拧紧瓶盖,态度明显比早上跑操时要和善。
“我也不知道。”何许人揉了揉还是有些发涩的眼睛,又补了一句,“谢谢教官。”
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每个班级索性都各自围成一个圈,圈里的空地留出来给同学表演。
初识不过两天,每个人都不太熟悉,只能和各自的室友小范围地聊天。
何许人不太想和人交流,只好背对着太阳,抱腿埋头休息。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隔壁艺设一班的徐然,我觉得和新闻班的同学特别有缘,所以我准备来献个丑,唱首歌。”徐然这么说着,眼神却牢牢锁在不愿抬头的何许人身上,“不知道同学们介意不介意。”
沉闷的气氛中突然注入一股活跃的朝气,尤其是徐然这种长得好看的朝气,同学们纷纷鼓掌表示支持。
何许人早就听到了徐然的声音,只是对于自己一再地在他面前失态感到心情复杂,所以一直都没有抬头。
徐然找教官临时借用了手机播放伴奏,还把军训条例卷作话筒模样,看上去一本正经,惹得同学们不住地发笑。
“天有点热,我就唱一首苦情点的歌给大家心里降降温。”
熟悉的前奏响起,何许人不自觉地揪紧了裤子。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长;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这样。”
市一中侧门通向书店的小路,运动会跌倒的操场赛道,那里都有何许人和徐然走过的记忆。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美得像我们一样;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以为能走到远方……”
徐然的声音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稚嫩,歌声里带着成熟的低沉,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往事。
“……牵你的手,人群里慢慢走,我们手中,藏有全宇宙……”
何许人又想起了徐然给自己耐心抹祛疤手霜的温度,像轻风吻落花瓣。
“……辉煌哀伤,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地离散……”
徐然离开前打自己的那一拳,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