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五章 郎中
“俞总兵!”
“卑职在!”
听了杨振方才的许诺,俞亮泰答到的声音都更响亮更坚决了。
“你给咱们出了个好主意啊!”
“卑职不敢当,相信就是卑职不说,都督也迟早会找对首战的方向。”
俞亮泰不敢居功,连忙谦让。
“呵呵,这次北伐清虏作战,你编入东线序列,到时候听我号令,跟我一起北上!”
“卑职遵命!”
“先别着急领命,我且问你,你登来东路旗下现在有几个营,正兵,辅兵,战船,分别有多少?”
“这个,卑职登来东路水师营,现有前后左右中军五个营头,正兵三千五百人,桨手船工等辅兵杂役三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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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杨振直白的询问,俞亮泰的心情跟方才袁进的心情一样忐忑。
但是他一想到袁进基本如实回答后,杨振不仅啥也没说,而且还给袁进增加编制员额,让袁进从一个不设团营的协守总兵,变成了下设一个团营的协守总兵,俞亮泰的心就又活泛了。
说多说少都有风险,而且毫无必要,既然很可能当场允许扩编团营,说多说少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实话实说。
“至于战船,卑职登来西路,船只总数没有袁总兵的多,卑职大小船只加在一起,有二百一十条,但是大船总数,二百料以上占了六成,四百料大船数量占了有差不多三成。”
“装有火炮的炮船呢,有多少?”
“回禀都督,卑职旗下二百料以上战船皆已装有火炮,以大将军炮,佛朗机炮,虎蹲炮为主,也有十几条装有冲天炮,但是装有红夷重炮的,只有四条。”
杨振听了俞亮泰所说的情况,将其与自己印象中的一些数据对比了一下,基本没啥出入,于是对他说道:
“嗯,这样吧,水师是我金海、登来二镇的四梁八柱之意,征东军三大团营,再加上松山、安东以及各路马步军几个团营,陆师已有八大团营。
“而水师,达到独自设立一个团营条件的不多,你们登来东路也算一个。即日起,登来东路水师营扩充为登来东路水师团营,三月底前,按团营例扩充编建完成。”
“卑职遵命,卑职谢都督提携!”
“另外重炮船的问题,不必多,但必须有,你已有四门重炮,那就这样,再调拨给你六门重炮,与现有大小火炮火器混编,编练十条重炮船备用。协理营务处,把给金海西路和登来东路的重炮,要一并尽快交割!”
“卑职谢过都督!”
“卑职遵命!”
俞亮泰一揖到地。
张得贵也连忙起身领命。
杨振命他坐下,然后目光转向了站立着的严省三身上。
而严省三这个时候,也正目光炯炯满怀期待地看着杨振。
“呵呵,对了,还有金海南路水师营。”
听杨振提及金海南路水师营,严省三心中顿时一阵振奋。
“金海南路情况有些复杂,各种人员、事务掺杂在一起,需要另找时间好好理一理。”
严省三听见这话,一颗升腾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觉得这次升格为团营已经没戏了的时候,突然间就又峰回路转了。
“但是南路水师营,可以提前先升格为团营。事实上我们原来的几路水师,最先达到设立团营条件的,就是南路水师营,大型战船最多,重炮最多,战功也很显着。”
杨振说的,其实都是大实话。
真要论实力,南路水师营,现在能吊打其他各路水师船队。
毕竟一个乐浪号就有六十门重型红夷大炮,而且其中还有二十门是能打新型开花弹的。
除此之外,二百料战船,四百料战船数量也最多。
如果算上从倭奴国带回来的数以百计的大小倭船,光是大小船只的总数也足以吊打其他所有水师营。
“也是从今天开始,金海南路水师营升格为金海南路水师团营,严省三为金海南路水师团营副将,仍归金海南路协守总兵官张得贵节制调遣!”
“卑职遵命!”
“卑职遵命!”
严省三与张得贵两个人连忙躬身领了命令。
事实上,南路水师营在实力上,不仅仅是船只数量、火炮以及重炮数量,而且也包括兵员人头数在内,早就已经是一个团营的规模了。
今天只不过是正式公开确认了一下而已。
当然了,确认过后,自然是要安排任务的。
“老张,省三,南路水师团营跟袁总兵、俞总兵麾下水师团营一样,缺员的抓紧补充,不顺的抓紧理顺,三月底前,必须做到随时能够出港作战!”
“卑职遵命!”
“卑职遵命!”
张得贵与严省三两个人再次躬身领了命令。
“都督,卑职登来西路这边——”
眼看别人都是康慨激昂地领受命令,获准扩编,而自己这边几乎插不上什么话,登来西路协守总兵官吴朝左有点着急了。
而且看看时辰也确实不早了,军议从上午开始,现在都已是午后了,眼看日落在即,就要散会了,吴朝左认为无论如何也得要个指示,否则自己远道而来岂不是白来了。
“呵呵,正要说登来西路。”
“请都督示下!”
吴朝左连忙站了起来。
“你登来西路现有多少人马?”
“回禀都督,现共五营十五哨四千五百人,皆为步卒。”
“皆为步卒?”
“是这样,都督,卑职麾下原是牢城营的底子,后来在城皇岛、砣几岛设立隔离营,人手实在不够,就按总镇府指示,招募了一些流民青壮,凑了一千五百人,分作两个隔离营。”
吴朝左听见杨振对登来西路情况貌似有所不满,立刻便解释了起来。
“再后来,卑职奉命,赴任登来西路,获准可就地开荒安置三千户流民为屯垦户,并可从每户抽一丁为兵,卑职登来西路旗下才一举扩建为五营,每营三哨,共十五哨四千五百员。”
“辅兵呢?”
“卑职麾下牢城营里,原有一批清虏鞑子充任奴工,而今人数仍有上千,是以各营未曾征召辅兵,营中各种杂役,除了正兵之外,主要由奴工们承担。”
“嗯,很好。辅兵应付钱粮少,但是平时能不征的话,还是不征的好。你们登来西路并非四战之地,有四千五百名正兵,去管那些隔离营,维持住,不出乱子,就是一功。”
“卑职明白!”
“本都督听说,东昌府兖州府那边的乱子平定了,李青山已被拿送京师处以凌迟示众,预计很快就又有大量流民东来。”
“回禀都督,目前依然如此。卑职这次临出发之际,就听说已有大批流民东来,到了咱们设在潍县西的几个救济营地了。”
对于杨振的提醒,吴朝左马上就作出了反应。
因为登来西路各处救济营一直处在登来地区的最西边,鲁西南方向、北直隶方向,包括中州、淮北方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往往最先感受到。
“李青山在兖州府、东昌府一带聚众作乱的时候,汇集了北直、中原、山东、淮北大批的流民,正月里朝廷调了大军围剿,彼处数十万流民一夜间树倒猢狲散,结果流民东来乞食,也让咱们几处救济营人满为患。
“救济营?”
自从登州府的疙瘩瘟疫情消退之后,杨振对登来地区的瘟疫情况以及救济、隔离、检疫等事务,一直也没再认真了解过了。
虽然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偶尔想起来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再听见登来西路治下的人马,仍然每天都在忙碌这些事情,他稍稍有点意外。
“是的,都督,是救济营。咱们登来西路在潍县西各路口拦路设有几处救济营,救济营主要是设粥棚,多少给饥民一口吃的,也给染病的看病给药。”
吴朝左见杨振似有不解,又见在座的其他几个总兵皱着眉头,面带疑问,好似登来西路干的不是啥正事一样,于是连忙解释。
“救济营是第一关,在几个救济营之外,咱们在潍县后方还设有几处隔离营,救济营死不了的,没啥大病的,咱们就将那些有家有口的,登记造册,然后送入隔离营。
“在隔离营观察七天,有染病的,往往三两天内就发病死了,七天不发病,就是没带病,咱们就会继续派人将他们押着往后方送,剩下的,各位总兵应该就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吴朝左没再往下说。
但是在座的人,包括杨振在内,都知道接下来就是转送各地屯垦安置去了。
金海镇能有今天足食足兵的局面,其源头,其实就在这里。
“这么说来,登来西路将士们不容易,吴总兵确实是辛苦了!”
“这都是都督当初指挥有方,卑职是照单抓药,不敢居功。”
“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事情是你们办的,功劳就是你们的,这一点我杨某人还是分得清的,这回你临走之前,给我拉个单子,潍县救济营、隔离营,还有你麾下将士,有功该赏的,本都督必定要好好奖励!”
这些奋战在防疫一线的,其功劳不在冲锋陷阵的将士之下。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是杨振这个穿越客,可是异常清楚的。
“这个,既然都督这么说,卑职这里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卑职有个本家,也不是真的本家,因为是同姓,又处得来,就联了宗,去年秋天慕名到了咱们潍县的一个救济营,见了咱们的救治处理办法他大感惊奇,又深为认同,于是就留了下来。此人深通药理,懂得多种瘟疫救治之方,是个人才,卑职以为,都督应当对他委以重任。”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吴有性。”
“吴有性?”
“是,都督。”
“他哪里人?”
“是南直苏州府吴县人,与卑职南直祖籍不远,是以联了宗。”
杨振根本不在乎吴朝左是不是跟这个吴有性联了宗,吴朝左总是提及的这一点是最不重要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杨振所知道的那个吴有性吴又可的话,那么是不是跟吴朝左成为了同姓联宗的本家,杨振都会立刻重用他。
当下,杨振从吴朝左的嘴里听说这个吴有性是南直苏州府吴县人之后,瞬间心跳加剧,但他唯恐认错人,于是立刻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吴有性,可有什么表字?”
“吴先生表字又可,救济营同仁皆称其为又可先生。”
是他了!
“又可先生可有什么文章?”
“这个,卑职却是不知,只知道又可先生读书不成,屡试不第,只得继承家学,转而学医,这两年各地多有瘟疫,又可先生四处行医为生。”
吴朝左可能是真的希望杨振能够重用这个吴有性,因此把自己所知道的,包括听说的,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但是据说,又可先生可能正在着书立说。咱们潍县救济营的救治办法,又可先生非常推崇,卑职说这是都督教导的,又可先生常以不能前来拜见都督为憾!”
听到这里,杨振已经十分肯定加确定了。
“好,很好,非常好!吴总兵,你为本都督推荐了一个人才,你又立了一功!”
杨振越说越高兴,话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向杨振推荐了吴有性的吴朝左,都愣在当场。
他们一时搞不明白,只是一个读书不成屡试不第的“落魄文人”加“游方郎中”而已,怎么就让身居高位的杨振突然间如获至宝了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