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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
文中有两段引用的是《李自成》
第46章千古英雄手(26)
吕祉心中无比自责,他太信任刘光世了。但刚才的梦境点醒了他,即令刘光世可信,他的手下也不可信,更不能信。计划中至为关键的一环,虽然尚未出现问题,但已经显露了断裂的征兆。
此时,宣抚司大厅内灯火辉煌,刘光世正在讲话。这是军中例行的更戍,王德的前军明日即将启程,接替张景防守霍山等前沿要地。是以宣抚司中的其他诸军统制都来相送。吕祉打眼一看,除了在太平州处理事项的乔仲福和郦琼,以及外戍的张景外,其他左护军中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刘光世显然是多喝了几杯,半扶着王德的肩膀,稳住身形。因为吕祉不在身边督军,刘光世话也说得极为随便:“王十,好好干,全指着你给兄弟我挣面子呢,也让那些平日里瞧不起左护军的文臣,知道军中还有你这样的勇将。什么王黑龙(指韩世忠军中大将王权,他绰号黑龙)、赢官人(指岳云),都不在话下。来,干了这一碗。”
主将如此,其他统制也乐得借机大醉。大厅中尽是东倒西歪的人群,有些人随便寻了一处地方,靠着墙睡倒了;另一些干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吕祉进来时,差点就踢到一个醉汉。相形之下,刘宣抚尚能站立,算是罕见的清醒了。
军中欢宴,醉酒是常事。但尽数烂醉如泥,实在是纪律涣散到极点。吕祉急匆匆赶来,原是心中有个重大疑问,必须询问刘光世,见此情景更是火上浇油。他走到刘光世身边,扶住刘光世的左臂,大声叫道:“宣抚,刘宣抚!”
连叫了几声,刘光世才缓缓转过头,乜斜醉眼,喝到:“呔,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大呼小叫?实告诉你,兄弟是三镇节度,兄弟在的地方就是节堂(注,这是刘光世喝醉了胡说)。敢在节堂喧哗的,是要被推出去处斩的。但兄弟看你长得跟吕尚书有几分相似,今天就放过你这一遭。你赶快滚!滚慢了兄弟改变主意,不要怪翻手无情。”
刘光世越说越不像话,吕祉生气,握住他左臂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刘光世吃痛大叫:“关复古!关复古!有刺客,即刻给我拿下。”
有刺客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居然没有在厅中引起任何骚动,醉汉们依旧吐酒的吐酒打鼾的打鼾。只有王德扶着交椅转过了身子,喝问道:“谁,谁是刺客。”
刘光世推了吕祉一把,却没推动,又用力抽了下左臂,左臂就如被钳子夹住了一般,还是纹丝未动。于是他右手揽住王德脖子,指着吕祉鼻尖骂道:“这厮就是刺客,与我打。”
王德也醉得厉害,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吕祉见旁边摆着个汤桶,脚尖一勾,稍一用力正踢到王德脚下。他微一踉跄。吕祉换右手揪住刘光世衣领,将刘光世带的身体一歪,正撞到王德侧后。王德头朝下恰好砸进桶中。当啷一声巨响,头上撞出好大一个包。好在桶中的热汤已经倒光了,才没有被烫伤。
这情形异常滑稽,刘光世竟然抚掌大笑起来,浑忘了自己正被刺客挟制。关复古正好也跑了进来,他老远看见这一幕,心虚叫道:“吕尚书。”
吕祉总算见到一个清醒的,他叹气道,“关武义,你且先把王太尉扶起来。再给我端一碗清水。”
关复古看一眼跟小鸡一般被吕尚书攥在胸前的宣抚使,犹豫道:“吕尚书,清水是做什么用?”
吕祉冷哼一声,“救你宣抚身家性命用。”
关复古明知吕尚书是要给自家宣抚醒酒,不敢怠慢。他在大厅里寻了一圈,却没见清水的影子,酒倒多得是,于是颇有些不知所措地转着圈。
吕祉心中憋了一股火,叫道:“关武义,你把旁边的酒坛子拿过来。”
关复古从没听说过酒能醒酒的事情,但吕尚书吩咐不敢不遵,他拎了一坛子酒递给吕祉。
吕祉接过酒坛子,让关复古在刘光世身后站定,扶着自家宣抚使。随即一扬手,他将一坛子酒不多不少,尽数泼到了两人身上。
刘光世被醇酒由上而下浇了个透,打个冷颤□□一声,睁眼道:“这是房顶漏水了吗?”
“房顶没漏水,就是行营左护军的船快要漏了。”
“左护军没船,岳五只给韩五和张七送船了,没给兄弟送船。(指平杨幺后,岳飞给韩世忠张俊各送了一艘具装楼船。)哎呀,”刘光世用手揩去顺着头发断续流下来的酒水,猛然惊醒道:“吕尚书,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弟不是特意让李忠过来告假,说身体不适不能参加这次宴请了吗!兄弟……不,下官适才实在不知是安老前来探望,安老明鉴。”
刘光世连连指天发誓。
“若非如此,下官怎么能见到如此荒唐的饮宴。”吕祉怒道。
“安老,这不都是你没来压阵的缘故吗!”刘光世做出责备的样子,欠身要拉吕祉的手。旁边的关复古提醒道,宣抚,酒。刘光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湿嗒嗒的,狼狈异常。他缩回手,问道:“安老想要问当职什么事情?”
“宣抚,下官要问的这件事,请宣抚务必不能隐瞒。”吕祉神色异常严肃。
刘光世不敢怠慢,骂了一句关复古,带着吕祉走进内室,让关复古在门外守候。
吕祉这才低声问道:“宣抚,你或者郦琼是否逐年亲自清点库房?”
刘光世本来正在摘下幞头,闻言一怔,“安老,库房,库房那种地方!黑漆漆乱七八糟的。当职是什么人,自是一只小脚趾头都不会踏足的!安老,你先不要急。我想起来了,也曾经有一年,咳,那年的酒卖得特别好,一文文的铜板就跟那鱼似的,成群结队上赶着往宣抚司的钱袋子里钻。那年我真去钱库里看了。铜板由上至下堆得满满的,着实地喜庆!我心里欢喜,赏了……”
吕祉不愿再听,打断道:“那郦琼呢?郦琼会不会每年底锁库、盘库?”
“郦琼?”刘光世想也没想,直接摇头道,“他也不是亲力亲为的人。”这也不怨郦琼,实际上整个左护军,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肯诸事亲力亲为的高级将领。
吕祉苦笑一声:“上行下效这个词宣抚一定听过吧?”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刘宣抚拿宣抚司的金银财帛当做自己家里的宅库,吃穿用度全从其中取用。就保不准左护军的属下中,也有这样公私不分爱国爱军的,将公家的财物往自己家里送。难得的是,左护军中诸位还都懒得很,刘光世只当甩手掌柜,郦琼乐得养尊处优。都不亲自监督,那这盘查的活计便只有交给手下。只是这些手下可不是岳家军中的李启(负责岳飞一军经商的官员),若是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