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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然是吕祉的主张,而吕祉这一主张的关键实则在于朝廷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气馁,抓住机会反而大有可为。
赵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知是累了还是不以为然。
李光笑道:“安老还是书生意气呀。不论形势如何,总是有股子干劲。倒让吾辈相形之下颇见暮气。”
李光似褒实贬,却又不说张浚如何,只指吕祉不黯军事,不愧是刘安世的学生司马光一派的徒孙。
张浚铁青着脸,冷冷道:“泰发说得是呀,安老年轻有朝气,看问题也非常准。这次淮西宣抚司的意见,得到了鄂州宣抚司的联签。能被岳鹏举赞同的书生,不说是凤毛麟角,也算是百中选一。就算自家是岳鹏举的上司,他批评起自家来那也是从来以国事为重的。”
张浚也是迫不得以抬出了岳飞。他开始不提人名,自然是想把远见卓识揽到自己这一派身上。不想两句话就被李光将了军,讽刺为不通实务。张浚也只好拉岳飞的联签做背书了。论起打仗来,大宋朝难道还有哪一个比岳鹏举更专业的不成?
一提到岳飞,赵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是跟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表情。“吕祉有朝气是好事。”赵构道,“不过,也得考虑实际情况。朝廷虽然养兵数十万,但到底有几个能够独自面对金人的铁骑,做一方宣抚使的不清楚,你们做辅臣的得有谱。如果冒然进兵,恐怕会有更大的风险。”
张浚听得七下八上,官家先递了一颗糖枣,接着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张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官家却继续说了下去。“下严命给岳飞,让岳飞三日之内从黄州赶到庐州城解围,解不了围的话,他也别回鄂州了!”
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官家对张俊温言抚慰,对岳飞的语气反而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实在是神鬼莫测。
赵构一挥袍袖,洒然笑道:“卿等,还是不了解岳飞的为人呀。你们不用闷在肚子里面瞎猜了。岳飞向来以国士自诩,朕这是以国士待岳飞,岳飞必以国士之行报朕。”
第111章五年平金(41)
乔仲福、张景两人正隔着一张矮桌而坐,相视无言。桌上摆着一只瓷瓶,莹白的瓷釉光润明洁,甚是可爱。两人沉默移时后,几乎同时挪开视线,又再次不约而同地望向这只小小的瓷瓶。
张景终于哑着嗓子开口道:“这是咱俩升仙的药,可不能出了差错。到时候是你保管还是我来保管。”
乔仲福听了张景的询问,一直冷着脸的人,忽然动了感情,使劲抽了一下鼻子,挥挥手:“分了吧,各拿各的,用起来也方便。”
张景真就听话地拿起了瓶子,打开塞子,倒出一颗裹着蜡的小药丸来。这是冰片、断肠草等几位药材合成的剧毒之药,蜡丸包装得非常严密。他摊开手瞅了掌上的药丸片刻,又把药丸放了回去。叹了一声:“我的哥哥,咱们就没有别的活路了吗?”
“还有什么活路?”乔仲福带着哭腔,拖出了一个尾音,“咱们本来是被吕宣抚派来守着鄂州一军进兵通道的。吕宣抚那会儿打量咱俩没什么战阵厮杀的能耐,所以才把这活交给咱们的。没想到,现在仗打成这样,咱们的分地倒成了金军攻击的重点。唉,老弟,你看过那封信了。你说,咱们还能侥幸不死吗?”
乔仲福所说的书信是两人昨日到的一封来自韩常的劝降信。信上列举了韩常最近攻城略地的累累硕果。包括了金军以五千人逼退张俊五万大军,以两万人攻下鸡鸣山的大寨的成就。尤其是攻下鸡鸣山大寨,不但暂时缓解了金军粮草短缺的问题,而且让金军重新燃起了斗志。金军在三日之内便破了大寨。巷战之中,虽然王德儿子与山水寨王大当家的领导两万军民进行了殊死抵抗,但还是未能反败为胜。韩常阵斩了王德之子与王大当家两人,宋军十死七八。然而即使损失如此严重,庐州城中的刘部却已经无力出兵救援。
“刘都统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保都难。哪还有余力管咱俩?”乔仲福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老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刘都统出不了兵,咱们如果……”张景说到这里一双眼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却不再出声,伸手把瓷瓶推倒了。
推倒代表了投降。乔仲福大惊,忙道:“住了,休要再提。”乔仲福见张景心有不甘,又直呼着张景的姓名道,“张景,你就算不顾念君父的恩情,也得顾念咱俩的骨肉。你我家眷都在庐州城中,咱两人若是投拜金人,咱们的家眷就成了叛臣的家眷。按律叛臣是要株九族的。我的老母你的娇妻稚儿可就全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吗?”
“那个威福自专的小白脸,咱看着他就不顺眼。打量他也不像能做出狠辣事情的人物。”张景嘟囔了一句,小白脸指得自然是刘。
乔仲福急道:“你道他是公子哥,吕宣抚不也是一样的!宣抚又做了多少昂藏大汉也做不出的事情!你觉得宣抚认准了的人会出大错吗?再者,你也是个刀头上舔血的武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依旧贪生怕死。连小户人家都知道那句瓦罐井底破,大将阵前亡的俗语,你倒只想着投拜,实在让别人看扁了。”
张景盯着乔仲福的眼睛看了片刻,见他表情自然确实没有做伪的意思,想了片刻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早知道你老乔是个孝子,为了咱那老伯母,啥事都敢干。唉,算我为了你,横下心死战这一回。就盼望着刘太尉能保住庐州城,能善待咱俩的遗属。”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张景说完这句话,突然晴空响了一道霹雳。两人俱都吓了一跳。乔仲福伸直了头看看天色,笑道:“亏得你改邪归正了,你要还坚持投拜,看老天爷今天这架势,得先劈死你。”
张景一把拉起乔仲福:“老哥,你快别在凳子上坐着扯东扯西了,咱俩躲雨要紧。”
两人忙一同跑到被征做临时指挥部的古庙里。亲兵们因那时两人密谈,不敢护卫得太近,此时全跑了过来,一同躲雨。这些人刚刚安顿好,风起来了,接着瓢泼大雨便砸了下来。
张景看着下成了帘幕的雨水,忽然道:“老哥,你刚才说天谴,我看还真是有个老天爷,在天上主持公道呢。”
乔仲福笑了笑:“还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你怎么又信了老天爷?这倒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想起来,前两年王德不救庐州,仇太守差点就被他害死,当时连殉国的□□都备好了。咱们那会儿还庆幸逃了一场苦战。现在再看,王德先是被田十七坑了,然后独生儿子被金兵杀了,他自己也生死不明,王家恐怕是绝了后了。这就是不救友军的报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