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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这国势蒸蒸日上自然是诸将的功劳,恭维地既得体又不露痕迹。
韩世忠、吴两人听出其中门道,不约而同一捶桌案,赞道:“安老,佩服佩服。”
唯有岳飞神色平静,缓缓道:“下官实在受之有愧,不敢言柱石二字,唯愿今后能少雪国耻而已。张相公据守建康,此地为沿江之重镇,国家的要害,也是干城之选。”
比起韩、吴两人,岳飞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联合一众大将,共成北伐勋业,了却待从头拾旧山河的夙愿。只可惜,岳飞并不清楚目前的严峻局势。吕祉唯有正色肃容,报以一声长叹:“岳少保若是真想拜会张相公,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少保先讲明白。”
“哦?”
“事关我淮西宣抚司书写机宜文字岳云。”
吕祉不说是岳飞的儿子,反而将岳云的差遣放在第一位,这是为了强调岳云所作所为皆出自公心,非是因私事斗殴。
岳飞浓眉一扬,已经听出了异样。“安老,请讲。”
吕祉不再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一到来,最后委婉补充道:“岳少保,大将处理军中事务,既要秉公而行,也要推己及物。这才是孔夫子所谓的仁恕之道,才能够让诸将爱戴。岳云所为,虽然稍有不妥之处,然而念在他心意是好的,又年少冲动的份上,我责罚他洒扫庭院一个月,岳云也保证日后再不敢犯。只因近日宣抚司事务繁重,暂且记在了账上还未执行。这件事算是了结了。”
没有吕祉预料中的暴怒,岳飞神情不变,也不再提去看望张俊,只是淡淡问道:“安老之前言道,岳云随刘参谋去建康接洽张相公属官,不知何时能够归来?”
这安排是吕祉故意而为。一是撤了张俊驿馆的守卫,不再需要太多人手。二是先跟张浚通气,好让张相公有所准备,得到时候被张铁脸突然发难措手不及。三则是为岳云留下了余地。“庐州大会只在这几日间,彦修与应祥明日即可返回。”
岳飞点点头,“等岳云回来了,还请安老让我父子一聚。”
吕祉一怔,暗道事情不妙。这就是岳飞的周到之处了。既然自己说事情了结了,岳飞便不再争辩,只提父子一聚。这样,既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又让他无从替岳云求情,然而一旦回家之后,父亲教训儿子谁又能管得着呢?他咳嗽一声道:“事出突然,我未能让少保父子及时相聚,已经是愧疚殊深了。待岳机宜归来,自然是少不得让少保父子团聚的。不过届时岳机宜尚有保卫之责……”
岳飞打断道:“安老放心,我家私事不会耽误岳云的职守。”
吕祉是想请岳飞念在岳云的职责份上,不要责罚岳云。岳飞却直接拦下了吕祉话头。饶是吕祉能言善辩,到此也无计可施了。
吴看出这两人势头不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道:“岳五,这事了了就是了了。岳侄儿以一敌二十,还不落下风,我心里欢喜得紧。你要是看不上祥祥,干脆给了我,我把我家大哥换给你。你放心,我家的就算让他再吃十个熊心豹子胆,他也做不出祥祥干的事情来,也省得你动不动就抄起藤条教训儿子了。岳五,我这提议怎么样,你干不干?”
岳飞听了吴一席话,终于露出了窘迫的笑容:“吴兄,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心里明白,只说干还是不干。”
吕祉想了想,历史上吴拱还真是在绍兴末年岳飞死后接手了荆湖战区。吴也是一语成谶。
岳飞一言不发,笑着向吴敬酒。
吴继续唠叨:“嘿,岳五,你来敬酒这就是不干了,你这心意不诚呀。”
……
吕祉宴席散后回到家中,吴氏正在院子里面等着他。他见吴氏粉面桃花,散开了衣上束带,倚着一棵桂树乘凉,迎儿则在吴氏身边打着扇子。院中花木暗香缭绕,夜风带起了吴氏的薄罗衣裙,掩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吕祉醉眼看去,只觉分外动人。
“娘子,你与岳夫人的宴可是散了?”
吴氏听到吕祉声音,立即起身迎道:“相公今天倒回来得早。我这里也是刚散。”原来岳飞到庐州后,吴氏同时设宴招待李娃。
迎儿则为吕祉端上茶水解酒。
吕祉饮了一口茶,抚着妻子云鬓,玫瑰膏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他心中一动,撂下杯子,环住妻子腰身,扶吴氏坐到院中石凳上,方才笑道:“小心动了胎气。”
“我哪里这么娇贵了?要是迎你一次便动了胎气,这小家伙也太添乱了。”吴氏语带娇嗔,低声道。
“好好好,娘子是最耐劳的,任谁也比不上。”说着,吕祉与吴氏并排坐下。
吴氏头倚在吕祉胸口,笑道:“相公,可不要说耐劳两个字。你不知道,楚国夫人才是真耐劳的。”
吕祉至此方问道:“怎么说?”
“国夫人不仅耐劳还是女中豪杰。我跟她比起来,就是个未经过战乱之苦的。我想都不敢想,岳家的安娘竟然是生在撤军途中的。兵荒马乱的,自家相公在领兵断后生死未知。自己又经历这么大的一劫,我想想都觉得心里慌怕,国夫人却能谈笑自若。这不是女中豪杰又是什么?难怪安娘也这么随娘的性子,年纪虽小已经看得出是个人物了。”
吕祉奇道:“你们怎么说起这事情了?”
“我和国夫人一见如故,结为姐妹。她看出我怀了身孕,所以便闲聊了几句家常。”吴氏说着轻轻把手覆上了小腹。这个孕妇常见的动作,让吕祉无限怜爱。他也把手握在了吴氏玉腕上,笑道:“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咱们的孩子也不必做什么大人物,无灾无病过一生已然是阿弥陀佛了。再没有其他的愿望。”
“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吴氏随口吟了苏东坡的一句诗,偷笑道:“东坡居士尚且希望自家孩儿做高官,相公却连这一层都省了,境界比东坡居士还要高了。”
“不是我比东坡居士高,实在是,”吕祉叹了一声,想到岳飞,苦笑道,“若要孩子有大成就,非得自小便严加管教,长大了还要多受磨难。哎,我可狠不下这个心肠。倒不如任其自然了。娘子,我说了几句大实话,你不要笑话为夫。”
“相公看得通透,我怎么敢笑话相公?”
“你这就是笑话我了。朱子说,凡事见得通透了,自然欢说。我满心忧愁,不知何时才能欢愉。”
“慢着,朱子又是哪个?我怎么不知道?”吴氏星眸闪烁,抬头望定吕祉。
吕祉一拂袖,表情尴尬。他心中烦乱,失口说出了朱熹的名言。想了想,捻起一片糕递到吴氏口中,“朱子,哎,朱子是我家乡那里,专说些警世格言的世外高人,我平素记了些下来。”
“听着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