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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数秘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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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就像曾经一样,我被某人背在背上。

和之前一样,我不能进行复杂的思考。

只是看着周围的景色流入我的视野。

周围耸立着的,是破破烂烂的建筑物,废墟的街道。

时间好像是晚上,除了道路上稀疏的街灯以外,没有其他能够当做光源的东西。

背着我的某人……看来好像是个男性。

他的手上似乎提着塑料袋,被背着的我的脚,被男子的手臂环住,脚尖碰上塑料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为什么……我总是被别人『背着』呢。

无法用自己的脚走路。

总是想要依靠他人。

总是想要拜托他人。

并不喜欢这样弱小的自己。

总是希望这样无可救药的自己消失不在就好了。

不论是孤独到想要消失的夜晚。

还是痛苦到想要哭出来的每日。

一切结束了就好了。

每天,每天,都这样过着一直祈求着这些的日常。

总有一天累了。

想这些想到厌倦。

所以,过上了将一切都自暴自弃的人生。

这样做,我终于能够将自己消灭了。

这样就不会再受伤。

这样谁都不会再度遭到不幸。

因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我在背我的男子背上缩紧身体,缩成一团。

因为这里,感觉非常舒服。

■■■

鸦实在是很强。

「危险!」

安德鲁从侧面挺身而出,将瞄准我的右眼刺来的匕首打飞。

鸦手中的匕首被打飞,在钢铁的地板上躺着。

她用力拉着我的手,将我从正要逼近过来的鸦身边拉开。

和鸦保持了距离以后,我们再度对峙。

「……只有这点程度么,冴上诚一」

鸦冷冰冰地对喘着气的我们说。

他的这个态度,感觉有些莫名地失望。

就算他这样说……我们为了要跟上鸦的行动速度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现在,要说我能使用的法则无视的力量,也只有时间延迟。

让除了自己以外的时间流速变缓,放慢对手的行动速度,也只有这点小把戏。

不过这只不过是对内阁情报管理室或是熊布偶才有用的战术。

但是要和鸦做对手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再说鸦的动作,在和时速300km的迪格战斗的时候都能不在劣势,就算我使用了时间延迟的力量,鸦的动作也好像是和我平常全力奔跑的速度一样,没办法了结他。

真是超乎了常识。

只能说这个身体能力已经超出了人类级别。

虽说是通过使用能力,才能与之周旋,能够勉强避开他的每一次匕首的攻击,但是如果没有安德鲁在旁边支援的话,我一定早就被瞬杀了。

说实话,应该是被杀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咕!」

我用枪在刺中的前一刻挡住鸦的匕首。

我和鸦再次接近瞪着对方。

这时安德鲁从旁边乱入,用拳头或是脚踢的方法,使鸦从我身旁离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局面

「不要光瞄准冴上,也和我认真战斗一下吧!」

「碍事」

他将自己的左手举起对着对着安德鲁如此说道。

「——速度零」

鸦的头上,出现了红色的光环。

这个光环迅速在鸦的周围展开,吞噬了在旁边的安德鲁。

于是安德鲁的身体表面一瞬间就被红色的光之膜包围了。

能够看到那个光之膜是由无数细小的0所构成的。

「咿呀!」

安德鲁发出了短促的悲鸣。

正要攻击鸦的途中,安德鲁的身体,就突然急刹车停住了。就好像是在空间中被卡住了一样,因为身体动不了,安德鲁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挣扎着想要动起来。

鸦对这样的安德鲁冷冷地说。

「我让你的四肢速度为零,你在一段时间是不能动了。这是模仿你哦」

「咕!别开玩笑啊!」

鸦没再看安德鲁,静静地转向我。

我,领悟到安德鲁接下来是无法对我进行支援了这个事实。

「……不妙啊」

自己的危险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更加重要的是雪名的安危。

照赛迪斯的口气,到雪名的自我完全消失——到雪名死去的时间已近,明明一刻都不能拖延了的……!

「……第一次啊」

「……?」

我察觉到鸦突然开始说话。

鸦还是一成不变地用非常冷酷的眼神盯着我。

「这是第一次,出现了我使出全力都没有杀死的对手」

说着,鸦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正面朝我冲过来。

「冴上!」

担心我的安全的安德鲁,尖声叫道我的名字。

我回应了她的担忧,用枪将鸦的匕首挡住。

并且将挡住的刀刃弹开。

而鸦朝着站不稳有点踉跄的我的侧腹部,快速刺出匕首。

但是我又由下朝上斩,抵挡住了匕首的攻击。

在刃与刃之间的碰撞中,火花飞溅,轻快的金属音响起。

手中的匕首被弹飞的鸦,因为失去了自己的武器,便要后退重整旗鼓。

他再次拉开与我的距离,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把新的匕首。

狂风变得更加猛烈了。

「……我一直,都想要变得更强」

鸦死死盯着我,开始了独白。

「……养育我的那个城市,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变得更强。强到不会被任何人掠夺,抢到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为了自己掠夺他人,为了自己伤害他人,只有这样的哦,这是没办法的……」

鸦说着一些像是为自己辩解的话。

「只要变强的话,自己就能得到幸福了,只要变强的话,就算是『零』的我,也会被别人关爱。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当我变强的时候,我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不光是这样,我伤害了的人实在是太多。就算变强也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强大什么的……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

「你………………比我要强大得多」

鸦开始记恨般地自言自语

「冴上诚一,你有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强大,温柔,与他人的羁绊,全部!并不像我这样,是谁都不会爱我的,零。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成为你呢?」

鸦的脸颊上,滚过一行泪水。

这是从我们头上倾泻而下的雨水么。

我并不清楚。

安德鲁非常悲伤地看着沉默着的鸦的侧脸。

「……鸦」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安德鲁的脸色仿佛在这样诉说的。

我也一样。

鸦只是淡淡地继续独白道。

「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么。如果能拥有超越你的强大的话,我这空虚的内心也能被填满么。我想知道啊,所以我……」

他架起匕首冲了过来。

我正准备迎击,便再次握紧枪摆好架势。

在我们的刀刃相交的那一刹那。

——货物室发生了大爆炸。

伴随着能让人觉得自己的耳膜是不是坏掉了的巨响,鸦背后的钢铁门被吹飞,于此同时,激烈的像是火焰一样的冲击波,突破大门喷出。

但是,我反射性地感到这个爆炸非常的不详。

「安德鲁!」

我喊道她的名字。

安德鲁和我与鸦不同,现在是动弹不得的。

也就是说——她无法躲避爆炸!

不出所料,在好像要将周围一带都吞没的浓烈红莲之炎中,我只能通过视线来寻找安德鲁的身影。

……然后在视野的一角,看到了某个光景。

是无法动弹的安德鲁,将要被迫近而来的一团巨大的火炎吞噬之前的瞬间。

就好像是要防止她受到火炎的伤害一样——鸦抱紧了她的身体。

「!」

被货物室爆炸卷入,鸦和安德鲁的身影都消失了。

「安德鲁!鸦!」

我藏在钢铁的柱子后方躲避火炎,喊着他们的名字,躲过了爆发的冲击。

大大小小的金属片在虚空中飞舞,锐利的碎片开始刺入周围的地板和墙壁。巨大的铁块将细小的柱子压倒,失去了支柱的天花板的建材开始倒塌,将支柱压得不见踪影。

在船上引起的大破坏中……我总算是幸存下来。

当火炎的奔流收敛了一些以后,藏在柱子后面的我探出身子,开始寻找其鸦和安德鲁的身影。

周围的金属都因为爆炸而变得高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在船的边上,一堆残骸旁边,发现了嚎啕大哭的安德鲁的身影。

「安德鲁,你没事么!」

我赶到哭着的安德鲁身旁,确认她的情况。

虽然自己穿着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但是她身体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烧伤,状态还算好可以说是没事吧。

我抓着哭着的安德鲁的双肩,开始问道另一个没有发现踪影的人。

「……鸦,怎么样了」

安德鲁一直哭着,没想要回答什么。

但是她只是指着眼下漫无边际的漆黑的海水,当做对我的答案。

难道说……掉进海里了么。

我想要确认掉进海里了的鸦的身影,朝海中看去。

漆黑的夜晚的海洋,能见度非常低,想要寻找一个人类简直正是海底捞针。

但是,我还是拼命地寻找着鸦的身影。

「……可恶,别跟我说你死了啊,鸦!」

因为燃烧着的瓦砾还有碎片,稍微比刚才明亮了一些。

但是……还是没能找到鸦的身影。

在寻找着鸦的我的身旁,安德鲁静静地开口。

「…………哥哥……为了救我……」

安德鲁将鸦唤作哥哥。

明明一直,都没想这样叫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是,早就不认为我是你家人了么……毕竟,至今为止你有多少次,想要杀我了……!」

「……」

「……别开玩笑啊……你还说自己是什么零啊……最后,还不是没有放弃我么……真是个大笨蛋……!」

安德鲁哭泣着,非常悔恨地低下头。

……暂时应该振作不起来了吧。

我这样想着。

虽然我也非常担心安德鲁,但是我也不能一直耗下去。

我重新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环顾周围的状况。

厚重的钢铁门扉,像是被戳破了的纸拉门一样,中间被贯通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货物室内侧起了谜样的爆炸,将货物室从内侧吹飞了,这种破坏方法给人如此直观的印象。

「……雪名!」

突然取回了冷静的我,差距到了这一点。

引发爆炸的货物室——不是雪名被囚禁的地方么!

通过了门上的大洞进入室内的我,对门对面的光景感到无言以对。

「……什么啊,这是!」

宽广的货物室,因为刚刚的大爆炸被摧毁殆尽。

天花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任凭雨水倾泻下来。地板也是被穿了一个大洞,看来凿穿了船底,从下方的洞穴中,能听到海水流进来的声音。

我所惊讶的,是与爆炸有关的破坏,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更惊讶的,是爆炸之后还留下来的东西。我不禁朝那个方向看去。

让人认为是爆炸引起的中心的地带。

在那一带,我发现了大量响着噪音,赤红色的,像是幻影一样的东西。

混杂在废墟之中的,是无数赤红色的数的幻影。

它们的红色光芒明灭着,在爆炸的中心一闪一闪。

「受伤的红色的数……!」

这是像是灾厄之数一样的,数的异端,打乱了这个世界的数之秩序以后引发的现象,是被破坏了的数的遗骸。

也就是说……刚刚的爆炸是灾厄之数的所作所为吧。

到底是哪里引起的!

雪名到底怎么样了!

「……!」

我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这并不是确信,只不过是单纯的预感。

但是我回应着背后感觉到的视线,慢慢回过头。

……果然在那里。

这是…………我一直苦苦找寻着的白发少女

「雪名!」

我正想要冲过去,但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双眸不再放出光芒,一丝不挂的身体,被冰冷的雨水打湿,沾了水以后垂下来的长发,将少女美丽的部分肢体挡住。

她毫无疑问是羽鹭雪名,本该是这样的。

「雪名…………?」

我战战兢兢地喊着雪名的名字想要确认一下。

但是雪名只是愉快地微笑着,没有回应我。

她好像是在评估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然后,非常严肃地开口说。

「……原来如此汝便是那家伙所说的毁灭吾的可能性」

「……!」

从雪名美丽的嘴唇中溢出的,完全像是魔物一样的奇怪的音色。

感觉脖子像是被冷风吹拂一样,全身感到一股寒气。

光凭这一句话,我就战栗了。

「…………诶?」

不对劲。

明显的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从这样的状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同时我绝望了。

「怎么会……难道说………………!」

两脚开始打颤。

我忍不住往后退,用带着哭腔的,没骨气的声音说

「……………还是,没赶上么?」

听到我的话,像是雪名一样的东西优雅地微笑道。

「……吾听说了汝是想要救助此容器原来主人的那个少女吧?」

她浮现出诡异而又愉快的笑容,拥有雪名外形的家伙宣告道。

「————死了哦此地吾我之外再无他人」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钝器击打了一样。

泪水从我的双颊流下。

啊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噩梦还是什么,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不好玩。

……我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以为能够像之前那样,总有办法解决。

阻止克里夫特的实验,救出雪名,回到一如既往的日常中去。

我觉得能够做到,这样深信不疑。

明明是这样的……

已经不可能了。

我颤抖地喉咙,拼命挤出声音。

「你就是……ain-soph么……!」

「正是」

听到这个肯定的声音,我已经站都站不稳,当场软瘫下来。

……确实,赛迪斯刚刚这样说过吧。

雪名的自我,『消灭』的时候,雪名的身体主导权就会被ain-soph夺走。

这也就意味着……雪名的死。

死了?

雪名死了?

骗人。

不要。

我不要雪名死。

我想救她。

不救她不行。

救她?

要去救已经死掉的人?

——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到吧。

当变成这种局面的时候,赛迪斯对我说了什么?

我不得不干什么?

我想起来了。

但是我不想想起来。

这种事情,我……我……!

「阻挡在吾面前的不论哪个时代都是汝呢法则无视」

雪名……不,ain-soph如此说道。

她背后长出了巨大的∞形状的翅膀。

随后她悄无声息地浮上天空,宣告到。

「正好就在此做个了结吧能与吾齐平之存在」

ain-soph凶险地笑着,说出了宣战布告。

但是我……没有直面一身雪名的姿态的ain-soph的勇气。

■■■

货物室爆炸了以后,稻濑将自己的熊布偶大军丢下了。

而自己也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这时,明津他们才发现,稻濑所谓的『拖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稻濑走后,同时停止了动作的熊布偶们的壮硕身躯推开,明津和赛迪斯回到了直升飞机上。是想要用直升飞机环绕船一圈,观察一下现在的战况。

上了飞过来的飞机,环绕着船飞了一周,明津和赛迪斯低头望着货船,哑口无言。

「什,什么啊!难道是被鱼雷打沉了么,这艘船!」

正如明津所说的状况。

货船好像是以货物室为中心,被分成了两段。

虽然还是勉强保持着一块的形状,但是现在被分成两半,现在已经开始渐渐沉入海中。

「那个货物室,不就是囚禁大师的场所么!大师和冴上,顺便还有那个疯婆娘平安无事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艘船!」

「——嘛,冴上君和安德鲁都活着哦」

赛迪斯冷淡地对焦急的明津说。

赛迪斯的表情很少见地异常严峻,一直望着浮起黑烟的爆炸中心那一带。

「我能够确认冴上君他们的脑波活动,意识也非常清新,感觉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赛迪斯这么一说,明津有些安心了。

但是……赛迪斯的语气一点都不乐观。

「……但是,羽鹭君那边,就非常不妙了」

「什,大师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行员,你能够接近爆炸中心处么?」

「了解」

飞机的驾驶员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回答,扭转了飞机的方向,朝着冒起黑烟的地带接近。

明津想要确认下面的情况,贴在飞机的窗口上。

最后,发现了目标的两个人。

「太好了,他们两个不是平安无事么!」

——正当这样说着的时候,明津的表情开始混杂起怀疑的神色。

「不……现在,总觉得有点奇怪啊」

「就连你也能感觉到么,明津君」

赛迪斯很意外地问道。

明津感觉到违和感的理由很简单。

「……当然啊,冴上和大师都是,明明是能够再次见面了,却完全笑不出来呢」

■■■

「……啊啊啊啊,嗯,差不多适应这个容器的使用方法了呢」

ain-soph开始清清喉咙,现在好像是用雪名的声音在说话一样。

虽说是夺走了雪名身体的主导权,但是要习惯肉体的使用方法或许还需要时间的吧。

ain-soph最后,对一直低着头的我发问。

「……为什么,不攻过来呢」

ain-soph好像是由衷感到奇怪。

「吾和汝乃自古以来之仇敌,就算是能够平起平坐,也是相对的存在。吾等之宿命便是互相破坏。太古以来,一直如此。并且都以吾之胜利收场。本乃战斗之宿命,何故犹豫」

雪名的姿态,雪名的声音。

ain-soph对我问出这个问题。

我开始愤怒,盯着ain-soph说。

「……给我从雪名的身体中出来啊」

「雪名?此乃容器之原主人之名字么?」

ain-soph这样一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于是她露出了坏笑,低头看着我说。

「原来如此……那么汝是害怕此容器受到伤害才犹豫的么,法则无视」

「……」

「这大概,就是生物的雌雄上的关系的那种感情吧?嘛无所谓了,对吾来说只是正好。吾能够将汝破坏,而只要吾在此容器之中,汝就无法攻击吾吧,愉悦啊,实在是愉悦」

ain-soph开始用嘲讽的语气,开始小瞧我。

然后静静降落在我的面前。

ain-soph静静地将我的手牵起。

然后将我的手掌——放到了她自己的胸口。

「!」

被我的手胡乱地,粗鲁地压住的小小的胸部,从我的指缝间溢出些微鼓胀。

「怎么了,法则无视,要停止这个身体的心脏,此乃最佳时机哦」

一丝不挂的雪名的身体很温暖,仿佛像是普通地活着的人类一样柔软。

确认了这个感触以后,我胸中无处可发泄的感情在不断滋长。

我不得不……把这个家伙杀死么!

…………有着雪名的姿态的这个家伙!

「窝囊废呐,这个世界的法则无视」

说着,ain-soph将我的手放开,再次浮到虚空之中。

「如果汝要选择不破坏吾的话,那么吾也不多顾虑,将此世界引向毁灭。正如之前的四次一样。此乃,在有限之世界无法被容忍的,称为无限之数的,吾之宿命」

对ain-soph的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到底该说什么呢……?

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呢,其实我是知道的。

眼前的这个称为ain-soph的魔物,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能够阻止她的,虽然非常荒唐,但是也只有身为法则无视的我了。

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这个有爱架还有班上的同学们生存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的话,除了抹杀ain-soph别无他法。

但是我没有选择为了这个决定将这个家伙杀掉。

这家伙是雪名的姿态,这也是理由之一。

但是最大的理由——一定就是我那渺茫的期待吧。

是不是还有救到雪名的方法呢。

是不是雪名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呢。

是不是雪名——还能像以前那样笑出来呢。

「呼,对呢,吾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娱兴节目呢,法则无视哟」

ain-soph举起自己的手掌。

她的手掌上,凝聚出了一个浓郁的红色的光球。

「——摄氏无限度」

ain-soph说完,红色的光球开始燃烧,变成了小小的火球。

「吾乃无限,能让数扭曲,狂暴,将任何数值改写为无限大。此火球也在慢慢上升温度。而温度没有上限,会达到比太阳还高温的温度吧。汝认为,如此高温的物体,能够在世界上存在么?要说的话,就是地球与比太阳还高温的物体接触了呢。它将大气加热到生物无法生存,最后将烧尽这个星球」

「!」

「朝阳将至之时,此星球便会化为焦土吧。如果到那时汝还没能杀死吾的话,便是吾之胜利了。否则便是汝胜。如何,相当有趣之游戏吧」

是想玩这种恶趣味的游戏么,ain-soph对我露出了若有余裕的笑容。

「几千年间,吾被可恨的高贵之血族封印在起血脉之中。嘛,对拥有无限时间的吾来说,时间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不过久违地自由身,稍微玩乐一下也不坏」

「……你说玩乐」

「要毁灭此世界,对吾来说不过是打个哈欠一般简单。不过这样就不有趣了。将唯一能与我对等之存在的汝,慢慢折磨,当做消遣光阴也不赖呢」

「你到底再说什么荒唐的话!」

「吾才不想被汝这种,不想与吾这种世界之敌战斗的,抱有愚蠢之犹豫之人说」

「……!」

「那么,汝想说的如此而已么?」

ain-soph背对着我。

「你,你要逃到哪里去!」

「逃跑?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吾既不逃也不躲。不过是在汝该来之地方等着汝。吾很期待哦,法则无视,要玩游戏,如果没有个对手也不行吧」

ain-soph说完,她的身影就在眨眼之间,在虚空中消失不见了,是不是用了无法目测的高速呢,还是说直接空间移动了呢。

ain-soph离去了。

在被瓦砾包围的,正要沉没的船上的我……连追赶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一直一直在原地低着头。

■■■

……没有人想要开口说话。

能听到的,只有直升机的螺旋桨的声音,还有飞行中的机体发出的特殊而细小的声音。

赛迪斯他们开着飞机赶来,将我接上飞机。

被他们救起的我,用非常沉重的语调,对他们说明的雪名的情况。

结果就是这样了。

谁都和我一样,乐观地预计雪名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吧。

但是我们……都被无情的现实所吞没了。

雪名变成了ain-soph,而我们不得不在黎明之前就将她打倒。

「……我有一件想要先跟冴上君说清楚的事情」

在谁都不想发出声音的机舱内,开口的是赛迪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

谁都没有看着开始说话的赛迪斯,只是垂着头用耳朵听着。

「ain-soph的杀害方法」

……赛迪斯突然,说出了我现在更不愿听到的话。

「ain-soph正如你听到的那样,能够和它对等的存在,从远古以来,就只有法则无视。法则无视的力量能够让ain-soph的力量无效化,并且能够转守为攻。现在你的力量被罗慕路斯之枪吸收,也就是说,用罗慕路斯之枪,贯穿ain-soph就好……就连那个容器一起」

「……别说了,这种话」

赛迪斯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感受去斟酌用词,而是像以往一样说着粗神经的话。

我忍不住觉得厌烦,便打断了赛迪斯的话。

赛迪斯住嘴以后,直升飞机再次恢复了沉默。

自己感觉忍受不了这份沉重,我将自己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很久以前,我就和雪名做了个约定。我一定要杀死雪名」

「……」

我开始说出的话,谁都没敢打断。

所以我也毫不介意,开始了独白。

「那个时候……我认为除此之外,没有让雪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办法了。所以我便做了这个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做到的约定。不管是说谎还是干嘛,只要能让雪名笑出来,我觉得怎么都可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我的想法」

「……很狡猾啊我,一直欺骗着雪名。我一直苦苦找寻,出了杀害以外,能够真正将雪名从『无限』的时间中拯救出来的方法。我做了各种调查,但是还是颗粒无收。什么都没有解决。走到绝路上的我,终于找到的,能够将雪名从无限的时间中解救出来的方法……就是这个么?」

我自嘲道。

「要打倒ain-soph的话,用法则无视的力量将身为容器的雪名一起贯穿就好了吧?说得倒挺简单不是么,这个『法则无视』,到底是哪里的谁啊……?」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冴上君而已了,很遗憾」

「为什么法则无视只有一个人啊……为什么那个人要是我啊……!」

「…………」

「为什么要说除了我以外没人杀得了雪名啊!我不可能做得出那种事的吧!」

我放任愤怒的感情,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吼道。

赛迪斯表情苦涩,紧闭着嘴巴。

而明津——突然朝我打了一拳。

「!」

「……真是的,别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啊,混蛋法则无视!」

我揉着被明津打中的疼痛的脸颊,无言以对。

明津抓住了吃惊的我的衣襟,将我拉起来盯着我说。

「……你这家伙,真的是冴上诚一么?」

明津挑衅地对我发问。

「我是在问啊,面对被ain-soph夺走身体的大师就变成了一个柴废的法则无视,该不会是夺走了冴上身体的什么东西吧,啊……!」

「……」

「听好了,你给我听着,法则无视,我所知道的冴上诚一那个混蛋,比你要强个百倍的,最强的混蛋啊!」

「……?」

「你不是能够使用法则无视这样的,相当于神一样的力量么。但是啊,你明明能使用这么强的力量,却连一个被ain-soph夺取身体的少女都救不了,不是太没用了么。还有啊,你是个在做之前就放弃一切的软蛋啊。明说了吧,一个只有力量的布偶你还是别当法则无视了吧」

明津将举起的我的身体,甩开。

我的背部以很大的势头撞到了飞机的内壁上。

明津指着靠在墙壁上的我的胸口。

「……我所知道的名叫冴上诚一的混蛋,比你要强得多。就算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就算在没有同伴的压倒性的不利中,面对不管是多么绝望的状况,都可以『什么都不放弃直到力挽狂澜』的极端混蛋啊」

「……」

听到明津的话,安德鲁忍不住笑出来。

之前一直沉浸在鸦的消失之中的安德鲁,一边苦笑着,一边赞同明津的意见。

「……对呢,冴上诚一确实是,毫无胜算的敌人也敢于面对,无可救药的笨蛋啊。但是,要比现在在因为不得不杀死羽鹭而烦恼的法则无视要有用多了呢」

安德鲁有些害羞地说。

「要是那家伙,现在一定是,明明没什么对策,就这样说了——『不论如何都要把雪名就出来。』这样吧」

「……」

「你,是想在做之前就全部放弃么?我可是不会放弃的哦。对我来说鸦是——不,『哥哥』是重要的人。虽然刚刚那种状况,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活着了吧,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愿相信鸦还活着」

「相信……」

「除了眼见的东西以外其他都不相信,都要放弃的话,你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到手的哦」

经明津和安德鲁这样一说,我紧闭起嘴巴。

……正如两人所说不是么。

我为什么,会在行动之前就放弃了呢。

为什么非杀雪名不可呢。

为什么,我没有去考虑除了杀她以外拯救她的方法呢。

「……到底在干什么啊,我……」

我低着头,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我默默地用衣袖拭去正要从脸颊上滴落的泪珠。

随后——在眼神中注入力量。

「赛迪斯,我已经知道ain-soph的杀害方法了。那么反过来,有没有能让雪名脱离ain-soph的支配的方法呢」

我对赛迪斯如此一问,明津和安德鲁便相视露出苦笑。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么」

「你一直以来都明确说的事情,我们大家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是你,每次都要将你明确说出来的事情变成现实,所以你是个笨蛋啊」

安德鲁这样一说,就连一直沉默着的赛迪斯也苦笑起来。

但是赛迪斯微微耸肩说。

「遗憾的是,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办法」

「……」

「ain-soph化的羽鹭君的身体,完全不听本来的主人羽鹭君的使唤。就相当于羽鹭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考虑成她已经死了吧」

我对赛迪斯的话嘲讽地笑笑。

看着我的表情,赛迪斯意味深长地问我。

「……看你的脸不像是放弃了呢,冴上君」

「算是吧」

「你该不会说你要让死者复生吧,确实你的力量非常强大,但是你应该也不能做到,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构筑一个与已经消失了的东西完全同样的存在吧。只要你还继续做人类的话」

「雪名应该还没死,我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想的根据是什么?不管你是不是相信这一点,客观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秘密」

「那,那个秘密是什么」

赛迪斯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试试看不知道吧,要放弃的话,这之后再放弃也不迟呢」

「……嘛,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其他能够和ain-soph战斗的存在了,我也只能说随你做什么了吧」

赛迪斯认为不可能。

确实事到如今,再怎么挣扎,最后都可能是徒劳无功。

但是我还是没想放弃。

毕竟——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才是我的主义。

■■■

降在海上的雨水,不知何时停下了。

一望无际的海洋回复了平静,层层乌云的天空也放晴,现在已经是繁星点点。

魔物没有对这个光景感到壮美的感情,只是孤身一人,在无人的海上浮游着。『……有限的世界,果然是无趣呢』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永远生存下去的存在呢,魔物这样想着。

魔物仰望天空说道。

「自被乐园流放以来,人即有限之物。有限,换言之乃有始有终之物。乃被绝对之『死』所支配,不自由之存在」

这并不是对谁说的。

只是魔物好像是为了让自己接受这个说法一样,自言自语着。

「这个不自由之世界……不自由之生命,为何人类,想要一直继续下去呢」

吐露了一口叹息。

「……无法理解。愚蠢得无可救药。想要拯救世界的法则无视之辈,不论哪个世代,都是令人生厌之愚者,虽说是游戏,让吾等待此等愚者也是够扫兴的呢」

魔物低头看着放在下方的小小的火球。

火球在水面上浮着,而它的火炎温度一直迅猛地向上窜。已经非常高温的火球正下方,被加热了的海水开始蒸发,散发出水蒸气。

开始有些厌倦了的魔物低语道。

「无聊,还是将此星球化为焦炭吧」

反正就算是这样做,法则无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是魔物心中有这样的预感。

所以,在这里等待的意义也不大了。

虽然提议要玩个游戏的是自己,但是要一直等着不会来的对手,总觉得有点被小看了的,不悦的感觉。

魔物非常厌烦地,一口气将火球的温度提高了。

「…………?」

就在这时,水平线的对面,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接近过来的声音。

吧嗒吧嗒的,响着很有节奏的螺旋桨声音的影子徐徐变大,魔物也喜出望外。

「……原来是有玩的想法呢,到黎明还有些许时间,余兴一番吧」

魔物,用小巧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

「……找到了,那是大师」

「不愧是赛迪斯的脑波探知呢!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不过,还真是厉害呢!」

在飞机上说些温吞的话的我们,终于在海的另一头发现了ain-soph的身影。能够在汪洋大海上找到渺小的敌人,也有两方面原因。

一个就是赛迪斯雷达。

另一个,就是ain-soph的火球燃起的,像是红莲一样的光辉。

能够目测到敌人的身影以后,赛迪斯再度对我叮嘱道。

「我再一次和你说明哦,冴上君」

「啊啊,拜托了」

「法则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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