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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司法天神既然早就寻到了八公主所在,为何今日才将她带回天庭?”
“你久在西海,不懂漠北的事儿。”王母起身,徐徐步下金波桥,“那里的部族信的是萨满教,他们的天神腾格里,在沙漠的深处有一座神庙,世间的罪人只要逃入神庙所在的圣地,终生不出藩篱,便可成为天神的仆人,赎去身上的罪过。每有战乱,老弱妇孺也会相互搀扶逃往圣地,祈求腾格里大神的庇佑。”
“腾格里大神?”寸心诧异道,“奴婢闻所未闻,三界内还有什么大神,能大得过陛下和娘娘?”只见王母淡淡一笑道:“天庭广有三界,却始终对这片蛮荒之地敬而远之,一来是敬重萨满大神乃上古诸神中,唯一尚在人间的孑遗,二也是因为此地偏远,人烟稀少,天庭也犯不着去争抢那里子民的供奉。两下里相安无事几千年了,怎可为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起争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几十年而已。到了时候,不怕她不出来。”
龙女见王母下阶,忙赶上去掺住她的手臂:“还是娘娘圣聪高远!要按奴婢的小想头,还以为司法天神有意纵放,不肯捉拿呢。”
“你这丫头,自己同杨戬不睦,就尽把人往坏里想。”王母瞟了寸心一眼,虽是责备的话音,语气却不甚重。龙女听了,蛮不情愿的撇嘴道:“奴婢有几个胆子,敢这样臆测真君大人?这是中书令说的,奴婢听了也觉有理罢了。”
“天奴?”王母挑眉道,“他还说什么?”
“也没什么。”寸心见王母上了心,忙赔笑道,“中书令大人最近忙得很,奴婢有事要请他示下,去了玉清宫几次都不见人影。听王弼说了几句,什么丹啊鼎的,我也没听明白,得空儿请他自己回娘娘罢。”
☆、第21章
四太尉姚功麟近来发现,真君神殿那张堆满案卷典籍的黑檀书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大大的绞胎透花瓷碗。这大碗足有半尺来宽,几乎透明的白底上,几道胭脂红纹卷曲如羽,半盏清澈见底的水中,养着一株小小的碗莲。那碗莲似乎才抽条不久,孩童拳头大小的圆盾形叶子中间,黄莺出水般挺立着一只乳白色的花苞,一眼可见尖角上淡淡的鹅黄色镶边,在满殿肃杀的黑银二色衬托下显得格外袅娜。
姚功麟是个谨慎人,虽然心里诧异,却并没有开口问他觉得,二爷每日这样案牍劳形,若能时不时看一眼手边那朵盈盈带露的荷花,也算是忙里偷闲,多少可以舒缓一下紧绷的心弦。只是杨戬从不让负责整理文书的草头神碰那碗莲,有一次,哮天犬化了狗身在书案下打盹,醒来抻懒腰时,一不留神撞得桌案巨震,杨戬却只出手护住了那只碗,一任案头摞的高高的文卷雪崩一样倾覆下来,砸得狗儿哀嚎着抱头鼠窜。
夜已三更,老四瞧着杨戬一径搦管操觚手不释卷,还没有歇息的意思,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忙走上前去替他续了壶茶,又添几只烛,在旁无声抱拳一礼,悄然退下去了。杨戬也不看他,只瞥了那青瓷莲纹茶壶一眼,只见那壶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提起,颇为乖巧的倾了一杯茶出来。杨戬放下笔,将杯捧在手内,却不忙着饮,只低声道:“既是你来了,这茶还是你重新来煮吧。”
庭户无声,并没有人应答,只有案头碗莲的荷叶上,一颗清透的露珠滴溜溜转了数遭,“叮咚”一声滚落入水,溅出一朵细小的水花。那水花弹起,却不忙下落,须臾散成朦胧的云雾,又在半空中聚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朝杨戬点头一笑:“现在这壶难道饮不得么?”
“公主未曾来时还勉强饮得,”杨戬放下杯子笑道,“公主既来了,就饮不得了。”
化为实体的龙女落地,横他一眼:“你只顾空腹饮茶,仔细茶醉,到时提不得笔,拿不动刀。”话是如此说,仍旧坐了茶案边上,自起了风炉,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皮囊,将水倾入茶吊,一手持着团扇扇风,口中又道:“我从章泉取了些水带来,你神殿水井的也罢了,只是不及章泉多矣。”她瞟了杨戬一眼,撇撇嘴道:“我可不是无故白献殷勤啊,你求老君制的药膏颇见奇效,我总要投桃报李,得叫你背后骂我,说我忘恩负义。”
杨戬听她絮叨,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起身将残茶泼了,连杯盘一起送到寸心手边,也跪坐了对面,笑道:“听说,你又在娘娘跟前发我的私意?”
“怎么,我发不得?”龙女眼皮也不抬,拎起茶筅来,一头打茶,一头嗔道:“真君自是好手段,我只提了一句‘漠北’,你就晓得要将八公主夫妻赶进腾格里圣地。只可惜在那里,她一身法术毫无用武之地,堂堂天之娇女,甘心情愿蒙尘四十余载,也真是难为她了。”
杨戬不答话,只盯着袅袅上升的水汽出神,半晌方淡淡开口道:“求仁得仁。她既然嫁与凡人,就要学着过凡人的生活。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天地旁人。”
寸心怔了一下,立时明白自己唐突了眼前这人的母亲也曾是天地间最尊贵的女仙,为了凡间一介书生,弃了神格,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她粉面一红,想要说点什么转圜,杨戬却已经换了话题:“我前日交代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龙女心内叹了一声,点点头:“洛阳宫城左近的耳报神上奏,道永安丞王弼近日下界,化名‘致一真人’,时常出入汉帝宫中。不但替皇帝祷祀斋醮,更蒙敕建府邸于城西,每日开坛讲法,端的是赫赫扬扬风生水起。”寸心说着,自公道杯里分了杨戬一杯茶,双手奉与他,也自取一杯,饮一口又道:“这也罢了。最奇的是,王弼从东都周围人家了五百道童,男女皆有,都不过总角之年,养在府内,说是供炼丹修道驱驰之用。可是每隔几日,总有几个孩子不见了踪迹,对外只说是他们嫌学道辛苦,脱滑儿逃了去,又从民间再选了来替补可这也太频繁了。”
“遣人入内查看过么?”
寸心摇头:“这些童男童女都被聚在一处小院内看管,从不许出门。领头的是王弼自天庭带下去的心腹,为人细得很,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我的人在外多看几眼,里头就有管事的出来张望驱赶,所以至今不得查探底细。”
杨戬捧着茶盏沉吟片刻,忽然举杯将茶一饮而尽:“这事你不要再查了。你手下三千六百耳报神,难保没有天奴的人在内,若一时不慎,只怕祸延己身。”
“那......王弼同昌容相与得极好,不如我叫她去套几句实话......”
“不必!”杨戬说得斩钉截铁,“柳昌容同王弼相交甚厚,焉知她不会向王弼和盘托出?届时你又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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