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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痛恨,他们绝不会让太后去得如此风光。身前身后名,有时身后之名反倒更为人所重视,毕竟一个美名可流芳千古,骂名同样能遗臭万年,但凡有点爱面子的人都会在乎。
他们不仅如此想,也做好了在朝堂上和太子、谢氏据理力争的准备。没想到太子要给太后追封帝王谥号的打算直接把他们炸懵,晕晕乎乎间就同意了后面那一串其身为皇后与太后的溢美之词。
回府后不知多少人捶胸顿足,连声哀叹,道太子如此少龄就已擅弄人心,着实不可小觑啊。
石喜全程旁观,心中对太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昨夜自家主子让他拟旨时,他听到内容还十分惶恐,心道那些大人哪会同意这种犯天下之大不韪的提议,哪知道殿下意不在此,不过迷惑他人罢了。
燕归注意到他神色,淡淡垂眸,看向手中作废的明黄帛布,“石喜。”
“嗯?殿下,奴才在!”
“你也觉得,太后当不得这谥号?”
“……”石喜僵住,冷汗瞬间流下,这让他怎么回?
好在燕归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要他的回答。
幼宁还未回府,正乖乖站在矮凳上对着书案练字,见了燕归便蹬蹬跑来,乌黑的眸子打量一番,好奇道:“为什么十三哥哥你们都穿得这么奇怪?”
燕归这几日以淡服为主,所系腰带都接近白色,更不用说周围的宫女侍,必须得在耳后或发上别条白布。
这几乎是幼宁一觉醒来时发生的变化,她莫名有些不安,可身边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燕归道:“不喜欢吗?”
小姑娘摇摇头,犹豫道:“没有,幼幼只是觉得怪怪的……”
她觉得这种装束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是在哪儿看过。若容夫人在此也许能为她解答,幼宁祖母便是在她一岁多时去世,那时阖府哀乐白衣,自然给小小的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俯首牵过她,燕归平静道:“皇祖母去远处养病,合宫这种装扮是在为她祈福,能好得快些。”
小姑娘“喔”一声,“那太后娘娘什么时候会回来呀?幼幼想她啦。”
其实幼宁已经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但所有人都这么哄着她,才六岁大的孩子自然无从发觉真相。
“……要好些时日。”燕归拍拍她,“容夫人今日归京,想回府吗?”
明日那几道旨意就要颁下,到时别有用心之心不知繁几。燕归自己朝事繁忙,只怕无暇顾及幼宁,这种时机并不好天天带着上朝,所以倒情愿把人放回家中。
“娘回来啦!”幼宁果然高兴地蹦起来,一把抱住燕归,连连点头,“幼幼要回家,回家看娘亲。”
软绵绵的声音还是那般可爱,内容就不那么讨喜了。燕归捏了捏,最终还是缓下语气,低眸温声道:“嗯,用过午膳,我送你回侯府。”
容夫人此行回得不简单,四万兵马直接被她暗中带回,如今安置在了城郊。她这也是见机行事,太后薨逝的消息一传去,就立刻着手准备起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此事吸引,才得以成功把这些人带到京郊。
加上有太子云庭和谢家作掩饰,暂时还没其他人发觉。
“夫人此举太冒险了。”容侯毕竟担心爱妻,“何必如此急躁。”
容夫人悠悠喝了口茶,闻言道:“侯爷行事向来不慌不忙,稳中有度。我却不行,不动作快些,万一哪天回来女儿成别人家的自己都不知道,岂不成了笑话。”
容侯摸了摸鼻,知道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夫人肯定都已知晓,不论是女儿染了花物的毒还是在宫中一住一个月,必定都让夫人非常不满。
他心虚之下格外殷勤,亲自给容夫人续茶,伺候左右,总算让其火气消了些。
又谈到太后之事,容夫人摇了摇头,不无怜悯道:“太后这一生,着实苦。”
谁说不苦呢,十多岁嫁与人妇,二十三丧夫,一生未得子嗣,从此高居庙堂与一众朝臣周旋,治理天下、克己奉公。可太后无论身前身后,所受非议都太多太多。
容夫人扪心自问,自己若站在太后的位置,能做到她那个程度吗?
太难了。
若是她,恐怕掌权后更容易的是沉迷权势、纵情享乐,哪会顾忌那么多,她可从来都不是个良善好欺之辈。
感慨间,她对太后的敬佩却更多,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克制”二字,太后不仅做到了这点,还做到了守诺,遵守她与先帝的诺言。
容侯都不得不道一声“巾帼英姿”。
小歇片刻,有人轻扣门扉,容云鹤惯有的温润声响起,“娘,有人想见您。”
“见我?”容夫人诧异,她才刚回京,有谁消息如此灵通?
这般想着,在她刚开门时就有个小团子从容云鹤手中一蹦,蹦到她怀中,小手紧紧扒住,奶绵绵唤道:“娘,娘娘娘,娘”
容夫人些许愣怔后瞬间绽开笑颜,抱着人亲了又亲,“小乖乖,小宝儿,可把娘想坏了……”
容侯在旁边看着,竟不知该吃谁的醋,无论是夫人还是女儿,久别重逢见到他时可从没这么激动过……
他只好向儿子问道:“侍卫送幼幼回的?”
“是太子,太子尚有政事要忙,交到我手上便回宫了,让云鹤代他向您和娘赔罪。”
虽是客气话,依旧让容侯忍不住抚须颔首。太子的尊重自然让他满意,更难得的是对幼宁这番爱护之心,百忙之中仍能抽空亲自把人送到侯府门前,这份心意不可谓不珍贵。
容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用晚膳时道:“这么说,六皇子已再无起复之力?”
容云鹤颔首,“娘当时不在京城,太子这次出手其实自损不少,本来暂时给六皇子一个教训便可以,其他日后再论也不迟。”
容云鹤固然疼爱幼宁,可他也不喜欢意气用事,幼宁的帐既然暂时结了,要让六皇子彻底倒台就不急一时,所以上次太子的动作他并未附议。
“我倒喜欢太子这脾气。”容夫人一笑,“你和你爹一个性子,喜好筹谋,作万全准备。但凡事做起来,不止看结果,更要看心情,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太过却也容易内伤。”
容云鹤若有所思,幼宁系着小兜懵懂四望,腮上还挂着几点饭粒,好奇问道:“娘和哥哥在说什么?”
容夫人戳了戳她鼓鼓的脸蛋,又给夹了一块酥肉,含笑道:“没说什么,幼幼专心吃饭便是。”
“喔。”眨眨眼,小姑娘又乖乖埋头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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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忽两月已过,太后早已出殡与先帝合葬入皇陵,燕归掌理朝政彻底步入正轨。
秋渔美之季,去年议程又开始提上朝堂,关于是否攻打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