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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娘娘离宫才三日。”
才三日么……燕归眉目间愈发不耐,“去古籍库。”
瞧模样约莫又准备一夜不眠,石喜硬着头皮出声,“陛下,您已两日未睡了,是不是……该歇会儿?”
生怕被打断,他大着胆子抢先道:“陛下忘了娘娘离宫前的话吗?”
幼宁离宫前当着燕归的面对石喜道,若回宫得知陛下几日未眠或清减几斤,她便要重罚。
表面敲打石喜,但三人心知肚明,实则为威胁燕归。
忆起此事,燕归眉头稍展,微不可闻轻叹一声,“那便回去。”
寝宫处处沾染了幼宁气息,人却不在身旁。连续近四年的日夜相伴,仅仅气息早已无法再令燕归满足,反倒更添躁意。
步出内殿,主仆二人才再度记起默跪许久的九公主。
眼帘映入玄色身影,九公主如蒙大赦,只当燕归愿意为自己做主,保持跪姿摩挲向前,“皇兄,皇兄,你应我了是不是?”
从选驸马到成婚后的几年生活,终于让她懂得适时敛骄纵,正如此刻在燕归面前卑微可怜的模样。
九公主两年前选定驸马,为安乐侯嫡幼子严宣。严宣相貌平平,才华仅为尚可,胜在为人克己守礼,敬爱九公主。柳嫔为女儿选此人为驸马,看重的便是严宣好拿捏,绝不会辜负九公主。
可惜九公主对驸马并不满意,大婚当夜甚至不允其入房。驸马好脾性,在偏房窝了一夜,第二日依旧以礼相待。
九公主骄纵之命响彻上京,但严宣对尚九公主毫无异议,甚至当真做好与她好好为夫妻的打算。九公主却瞧不上他性情软和,对自己一退再退,认为他毫无男子气概,从此更瞧不上他。
成婚一年多,驸马都不得近九公主身,更遑论圆房。倘若如此他便罢了,但九公主并非能安分的性子,她不知何时与宁国公世子容云鹤有了交集,被其气度容貌所慑,从此不顾已婚妇人身份,当着全京城的面对容云鹤狂追拦堵,逼得容云鹤自讨官职离开京城去了南方。
九公主此举无疑令她自己和严宣贻笑京城,严宣试图劝说,九公主却道他不过因子嗣而有意见,当场将自己的贴身宫女赐给驸马。
安乐侯府家教严明,从安乐侯到小辈房中无一不只有正妻一人,严宣被九公主强塞侍妾,但并无意宠幸。只是九公主因柳嫔与安乐侯夫人相继劝说她为侯府诞下子嗣不耐烦,竟直接给严宣下药,让他和那名宫女圆了房。
严宣自此真正心灰意冷,对九公主不再抱有希冀。也是那宫女好福气,竟一次有孕,被严宣接回安乐侯府,安心待产。
严宣不再去公主府,九公主起初两月颇得自在,时日一长便生不满。等过三月便直接前往安乐侯府质问,没想到正撞见严宣待那侍妾温柔无比的模样,当下妒心大起,不顾旁人劝阻抽出马鞭甩去,脾性来了连严宣都没能拦住。
最终以严宣左脸受损、侍妾当场小产结束。
安乐侯气得几欲昏厥,到圣前求和离,九公主却好似突然醒悟,觉察到这位驸马的好了,死活不同意。
这才有了今夜这一跪。
燕归恍若未闻,抬脚准备径直走过,被九公主突然一扑抓住衣摆。
“皇、皇兄……”九公主被那轻轻转回的漆黑眼眸刺了下,强忍惧意,泪水扑簌簌流下,“我真的知错了,求皇兄不要下旨,我真心欢喜驸马。”
真心欢喜驸马?从九公主口中吐出这话,当真再讽刺不过。
事实上圣旨已拟好盖了玺印,正摆在勤政殿内,就等明日去安乐侯府宣旨。
燕归顿足,“已知错?”
九公主不停点头。
“你在朕这有何错?”这话将九公主问住,“我……错、错在……”
她无法组织语言,听得面前人继续道:“若要跪,去安乐侯府跪。”
九公主僵住,她身为皇家公主,堂堂金枝玉叶,怎么能给臣子下跪?
说到底她并非真心觉得自己有错,不过因驸马不再维护自己而不甘,更因侯府要主动和离而气愤,种种情绪交织才令她道出欢喜驸马之言。
放在平时,她哪会多看驸马一眼。
燕归淡淡道:“不是欢喜驸马?做了错事,与他认错不是正常?”
帝王讥讽的唇角与周遭宫人似暗笑的眼神让九公主沉默许久,她狼狈抬首,“皇兄的意思是要帮外人,不帮我?”
未得话,九公主明了,直直望去,“是了,皇兄心底从来就没拿我当过妹妹。既然如此,当初选驸马皇兄从未帮过我,现在和离也不应由你来管。”
身旁传来阵阵倒抽冷气声,他们都没想到九公主居然敢忤逆陛下。
九公主又道:“皇兄心里从来就只有宁国公府,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哪个被你放在过眼中?皇兄说得不错,我还是不喜欢驸马,他家世相貌平庸,哪儿配得上我,只有容世子那等人物才能配得上我九公主。和离便和离,等拿了和离书,正好可去南城寻容世子。”
燕归眯眼,这是在威胁他?
九公主别开眼神,不与其对视,强行撑起勇气冷笑,“有本事皇兄就为安乐侯府和容世子杀了我,不然皇兄也了解我的性子,注定安宁不了。”
如今都道盛世大周,九公主心中笃定,即便为了这千古一帝的名声,燕归也不会对她这个亲姊妹做什么。
夜幕深沉,氛围几近凝滞,一滴水自叶片滴落,惊起众人心中涟漪。
他们屏气敛声,良久听得冷淡一声,“以为朕不敢杀你?”
铿锵剑鸣,利剑出鞘,燕归将剑掷向九公主面前,漫不经心道:“若真不想和离,自裁,朕便成全你。”
因抽剑过快,燕归指腹被划出一道血痕,他低眸一瞥,指尖带着极淡的血气,令他夜色中的眼神都显得极为阴鸷。
他不再看九公主,转身往寝殿走去,浩荡一群宫人只能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上。
石喜话也不敢再问,只觉离了皇后的陛下喜怒不定,着实难以捉摸。
九公主怔在原地,呆呆望了许久,眼中挣扎、愤怒、绝望,最后交织于不甘。
“殿下……”宫女颤音出声,生怕九公主一时想不开。
“滚开。”九公主轻声道,依旧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本宫想独自静会儿。”
既然殿下情绪并未激动,还想静会儿……应该没有被陛下的话刺激吧?宫女思忖了会儿,在九公主又一声叱骂下后退,退到廊下,准备暗中观察,若有不对便及时冲去。
九公主平日就娇气怕疼,也向来冲动喜欢说气话,自裁这种事顶多做做样子,肯定不会真做。宫女越想越心安,转身跑去拿了件披风,轻轻披在九公主肩上,这次未得责骂,但也没其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