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色深沉
夏夜微凉，驿馆的屋内倒有些闷热，只是现在房内正在处理的事情让他们不方便开窗透气。
踏踏踏……
脚步声打断了潘承业的沉思，看到便服的张兴业从后堂转出来，潘承业不敢怠慢，起身对张兴业施了一礼，问道：“贵使，不知上国大军何时出发？”
这是潘承业来到驿馆的第三天了，梁国使者能够在安平镇的驿馆约见他，可见林安已经倒向了梁国，这让潘承业变得更加的小心应对。
前两天张兴业只是简单的谈了一些闲话，今天半夜忽然有说有要事相商，潘承业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到了大堂等待。
张兴业还礼后，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个刚投效之人可以随便打听的吗？潘当家，现在本官应该称呼你为将军了，陛下的旨意已经到了，那么还请将军大人多费一些心思在双峰山上，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乱子，届时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免不了还要挨上一刀！”
张兴业俾睨的看着潘承业，心想果然是山贼流寇之辈。
张兴业毫不掩饰的轻视之意让潘承业心中微怒，但听说有梁皇的旨意，自己好像还成了将军，潘承业的怒意转瞬即逝，垂眸道：“草民……末将知错！还请大人明鉴，我血云寨投效之心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此番绝没有二心！潘某愿率血云寨上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潘承业就是血云寨的大当家，打家劫舍终归不是潘承业眼里的长久之计，随着战事临近，商路断绝，血云寨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机会开张了。为了谋求更好的出路，潘承业一直都有接受招安的心思，张兴业以梁国特使的身份秘密前往安平镇与林安会晤的消息，在安平镇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秘密，所以当潘承业得到消息之后，毫不犹豫的决定亲身前来，以示投靠的诚意。
张兴业很满意潘承业的谦恭态度，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潘将军，不妨就在这驿馆小住几日，陛下的大军不日即至，且待安平镇易帜，本官再来通知你后面的安排。”
张兴业的话仿佛一颗炸弹一般，让潘承业瞳孔微缩，什么？林安也已经彻底投靠了梁国了吗？看来梁国这次拿下安平镇的决心非常大啊！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和绝对的实力，想要压服林安，绝无可能，潘承业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策。
等潘承业恭顺的在侍从的带领下离去后，跟着张兴业前来，一直沉默的高昂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你要如此看中这个山贼头子？依我看，朝廷大军抵达时，若那血云寨逆天而行，顷刻间便可挥军扫灭，何必还要浪费财物粮食去招安他们。”
张兴业怔怔的看着烛火，缓缓解释道：“因为陛下需要双峰山。血云寨拥众过万，虽无法和朝廷大军对抗，却占据地利，若真的投靠他人，负隅顽抗，朝廷大军不能及时占据双峰山以为屏障，便无法放开手脚与那吴侯叛逆一决雌雄！”
“大人可是担心汉国？”高昂瞬间明白了过来，双峰山往西就是汉国的国土，只不过在这个方向，有双峰山和安平镇作为缓冲，两国从没在这个方向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梁汉两国敌对了百余年，梁唐战端开启，汉国绝对会寻机给梁国找不痛快。但是高昂转念一想，说道：“鲁王殿下不是已奉皇命率军南下了吗？汉国还有余力来这搅和？”
鲁国是梁国西部与汉国接壤的封国，是梁国对抗汉国的前线。张兴业起身踱步，说道：”汉国狼子野心！朝廷自然不会让他消停！陛下这才命鲁王殿下故布疑阵以作牵制，鲁王忠义，又得陛下的西武军相助，早已兵出斜谷，汉军兵力不足，粮草不济，又恐我军南下，必不敢自双峰山轻出，若我军能够顺利占据双峰山，凭借地利，汉军即便分兵入境，也不过是偏师，翻不起什么浪花！况且那林安两面三刀，若他知道血云寨已经投效我大梁，想必林安一定不敢和唐国眉来眼去。况且……”
烛光下，想到陛下行前交予的空白圣旨，以及可便宜行事的授权，张兴业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滥杀无辜之辈，也想窃居庙堂之上？哼！我梁国的俸禄，不是那么好拿的……可是想到此次，早有不臣之心的襄王如此卖力的主动请缨南下拒敌，一丝阴霾笼罩在了张兴业的心头。
此时的林府同样有人彻夜不眠，为首的，当然就是被张兴业称为两面三刀的林安了。
林安相貌堂堂，让初次和他见面的人实在无法把他和两面三刀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所以当林安恭顺的收下了唐国使节的礼物后，唐国使节认为使命完成的非常轻松，便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了。
不一会儿，蒯勇便去而复返，对林安抱拳说道：“主公，唐国人已经连夜出发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不是一群偷鸡摸狗之辈？”林安讥讽道。
蒯勇：“他们是怕主公您杀人灭口吧？”
“哼！鼠辈！”林安满脸的不屑之色。
蒯勇知道自家主公对唐国的现任国主一向不感冒，虽然林安是唐国遗民，可现任的唐国国主，起先不过是因世家外戚的身份才得以封侯，又趁着唐国内乱这才得以登上大宝，自己的屁股都没坐稳，所以唐国的种种许诺，林安并不看重，倒是唐国阔绰的出手出乎了林安的意料。
对林安的讥讽，蒯勇并不奇怪，不过他看着堂下的几口装满了金银的大箱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公，若是那张兴业发现了我们与唐国使节接触，如何是好？小人已经命人紧盯唐国使者，需不需要留下那使者的人头……”
林安挥挥手讥笑道：“放他们去了好了，不然谁给咱们送这些金银？如果梁使问起，就说吴侯诡诈，我林某冒死为梁国一试，虚以为蛇罢了，相信张侍郎定会明察秋毫！”
蒯勇恍然大悟道：“主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