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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升的洪流像一只手,攥住她的身体,将她举在了半空。那些色的液体在裹到她身上后变得漆黑,蠕动着一点点将她碾碎、吃掉。如果说在迷宫通道中破碎的小红帽还只是项目中的投影,此刻,她是真的要死去了。
黑色侵染了她鲜红的斗篷,爬上她的脸。小女孩的面孔上,只剩下一只眼睛还露在外面,定定地注视着正在跑向她的女人。面孔下方的液体波动了一下,似乎是小红帽抬了抬手。
时雨踩到了下方还没改变颜色的液体中,她的脚陷进去,又摆脱了鞋子强行拔出来,继续向上方靠近。她朝小红帽伸出手,比起想救小红帽出来,这个姿态更像是无声的祈求。
小红帽仅剩的那只眼睛眨了眨,闭上了。时雨竭力伸向上方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刚才液体波动的位置,那些之前一直无视她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将小红帽彻底吃掉的同时,也向她身上迅速地蔓延过去,将她一口吞下了。
第127章时雨
这个地方……好奇怪。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脚下是白色的地毯。比散发出香甜味的棉花糖还要柔软。她身边是白色的独角兽雕塑。神话中的生物展现出优美高傲的姿态。她头顶上是白色的灯光。像医院里的灯光一样冰冷地照着。
坐在那张白色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一只手放在沙发靠背上,翘着腿,姿态懒洋洋的。他唇边带着微妙的笑容,她很熟悉那样的笑容贫民区里那些和她一样的孩子,在抓住青蛙扯下它们的腿、或者将正在破茧的蛾子碾到脚下踩烂的时候,就会露出类似的笑容。
那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正在考虑着如何才能玩得尽兴的笑容。
她害怕了。她想往后退,但是妈妈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小手,用力到弄痛了她。她不敢出声,靠在妈妈腿边,希望妈妈的裙摆能把她挡住。那是一条鲜红色的天鹅绒礼服裙,裙边勾勒着金线,在这个什么都是白色的房间里显得很温暖。只是她靠得太近了,能闻到这条看似华丽的裙子散发出樟脑和劣质香水的味道,还能看到裙摆边缘一块洗不掉的污渍。
妈妈也在发抖。她好像很怕那个男人,却又不顾一切地渴望着到那个男人身边去。那个男人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唇边的笑容扩大了。
“这就是我的女儿?”他说,“还挺可爱的。”
妈妈回答了他。她应该是回答了的,因为男人听后似乎变得很开心。但是她好像没有听见那句回答的内容,只知道女人的声音甜美而谄媚。大概是实在太想忘记,所以这部分记忆就被从脑海中抹去了吧在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是正在做梦。正被困在旧日记忆的噩梦中。
但是,不能醒过来。
醒过来,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梦境于是继续了下去。那个男人放下翘起的腿,从沙发上站起身,朝她们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很近很近的地方,在她面前蹲下,和她平视。她闻到男人身上有股甜甜的味道,像是甜腻的糖果比其他来找妈妈的那些男人身上的烟味和酒臭味好闻多了,却无端令她感到更加恐惧。
他盯着她端详了一会,笑了笑。“眼睛像我。”他评价道,然后想了想,“哦,是不是得送见面礼?不好意思,我之前没想到你们能找上来,没有提前准备。”
母亲又说了什么,语气惶恐而焦急。她从中听出了掩饰不了的恐惧。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那怎么行。”他轻声说,将一只手伸进了西服内侧,“毕竟是我的宝贝女儿呢……我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这个吧。”
他的手从衣服底下抽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
枪身是银色的,枪管细长,比起恐怖的凶器,看上去更像是漂亮的艺术品。他的手指苍白细长,十分优雅好看,枪在他手中转了一圈,轻轻地递到了她面前。
“给,”他微笑着道,“喜欢吗?”
她没有伸手去接,惊恐让她止不住地往后缩。这次换成她紧紧地抓着妈妈的手了,拼命靠向妈妈身边,想获得庇护。但是妈妈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朝男人那里推过去,柔声道着谢,柔声哄她接过来。她的手碰到了冰冷的枪身,仿佛是被毒蝎狠狠地蛰了一下,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力气让她挣脱开妈妈的手,终于如愿后退了一步。
气氛突然凝固住了。女人的手停顿在半空。她站在软得能让人陷进去的地毯上,不住地发抖,想要请求妈妈带她回去离开这里,离开什么“好生活”,喉咙却像是哑了,什么都说不出。男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一点都不显得生气。
“不要吗?”他遗憾地说,“这个真的很好玩的。来,我给你示范一下。”他拢手掌,握住枪身,漂亮的手指扣住了扳机。她在直直对准她的枪口面前僵住了,妈妈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清楚地听见妈妈的哀求:“她还是个小孩子……”
男人“哦”了一声。“你不是了。”他说。
随着这句简短得一时难以理解含义的话,枪口轻巧地偏过了一个角度。
砰
她肩上的压力突然增加,然后又消失了。地毯真的很软,人那么大的重物倒下去也可以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她的脑海在这个瞬间之后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像是失去了知觉。男人将用掉了一颗子弹的枪塞进她手里,她僵硬的手指没能握住,枪接着就滑落到了地毯上,男人也不生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鲜红的颜色从地毯的绒毛中浸蔓过来了。不知为何,她心中浮现出了妈妈那条红裙子像蜡一样融化、流淌的场景。
“别难过啦。妈妈去死后的乐园了。”男人轻声说,“她会很幸福的。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不知为何,她浑身僵硬,只有一只手不住地颤抖着。被妈妈强行掰开、推开的手指,保持着微张的姿势,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比起死亡,比起血,仿佛手被放开才是最深的恐怖。
孤独地被丢弃在怪物面前……
周围的景象旋转起来。梦境变得混乱了,破碎的记忆在黑暗中一帧帧闪过。枪。子弹。白色的粉末。糖。裙子。可爱的小狗。她被允许有朋友,她被允许养宠物,她被允许拥有任何喜欢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会再被温柔地微笑着的“父亲”拿走,在她面前变成破碎的残骸。
孤独地被丢弃在飘散着血腥气的黑暗中……
这是“父亲”喜欢的游戏。因为她从未转开过目光。她总是睁大眼睛,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