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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最终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祁征云没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问陆攸在这次放弃后,会不会就愿意再也不违抗他,愿意带着先前那些记忆在他的庇护下活下去,一直到目标达成的那一刻。他抱了陆攸一会,听着耳边那绝望的、压抑着泣音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地放开了手臂。
陆攸靠着沙发背,他嘴唇的血色已经又失去了,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闭了起来。祁征云仔细地替他擦掉了眼泪,然后在片刻的停顿和随时降临的寂静中,将被泪水浸湿的手指贴上了陆攸轻轻吞咽着的咽喉。
第206章还不想结束
这个夜晚明亮而空旷,祁征云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路边,行道树在头顶伸展开叶片浓密的枝干,银白的月光透过枝叶间隙落在他身上,星星点点如同寒白的结霜。那种寒意与天气或温度无关,尖锐地往灵魂深处刺入。
在只听得见自己脚步声的寂静中,祁征云总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双手,觉得手指上有种温热发腻的触感,粘稠欲滴;黑色的痕迹遍布在他的手掌上,像是干涸了的血迹,又像是从死人青白皮肤底下透出来的淤痕。但定睛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他的手上和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而一颗心脏感觉又轻又冷,仿佛里头的血也已经流尽。
最后残留在他手上的人类肌肤的温度,被夜风一吹就凉透了。
他犹如一个幽魂,浑浑噩噩地沿着街道向前游荡,碰见路口便过,碰见拐弯便转,漫无目的,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脚步,仿佛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在身后追逐着。麻木的思维分辨不出时间过去了多久,感觉几秒钟前身边还是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转眼间居然已经天色大亮了。
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声唤回了祁征云神游的思绪。他顿住了脚步,茫然地环视着周围突然从冷清变得繁忙的景象。一辆汽车正朝这个路口飞快驶来,正在接电话的司机似乎没发现前方有人,一点都没有减速,而祁征云也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不躲不让地看着车子驶到了近前,眼看要撞上他然后,就像他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一样,径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从天顶之上垂直投下的阳光明亮炽烈,祁征云看到脚下逐渐加深的影子,还有他的双手从虚幻变到凝实的整个过程。他明白过来:不是他对时间的感应出了错,不知不觉间从午夜一直走到了正午,而是这个世界在刚才完成了一次重启。他被从那个恢复了孓然一身的清冷夜晚,再度抛回了一切尚未发生、将要发生的这个时刻。
在陆攸原本的生命轨迹中,他将因车祸而死的时刻。
祁征云的脊背微微地弯了弯,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仿佛胃部猛地挨了一下重击。此前发生的一切掌下骨骼断裂的声音,陆攸停止呼吸,他将那一片狼藉丢在身后,独自从巢穴般阴冷的屋子里走出来他亲自做的这些事情,在此之前却觉得十分虚幻,仿佛在现实和知觉之间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障,将所有能造成伤害的刺激隔开了。直到这一刻,屏障消散,“死亡”的事实如同剥去了皮肤的赤|裸血肉一般鲜明展现在眼前,陡然让他有了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
祁征云一直没有意识到,陆攸每一次的死亡在他心中留下的伤口,从来都没有淡化过。他不再感觉到痛了,不过是伤口外面结成了盔甲般的血痂,而内里正在腐败的伤势将痛觉麻痹,却造成了正在愈合的错觉。此刻,这道其实从未愈合过的伤痕终于被撕开了血涌出来,剧痛宛若新创。
耳边传来汽车尖锐的刹车声。被“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人吓得猛踩刹车、险险在车前杠几乎触碰时停下的司机几乎魂飞魄散,抹着冷汗从车窗探出头来开始破口大骂。一身黑衣的男人却对外界声音充耳不闻,吓呆了似地依旧怔怔站在原地。有好心的路人想过来看看他怎么了,走到越接近处步伐却越迟疑;那司机骂着骂着,逐渐地也没有声音了。
他们看不到怪物身边涌动着不断扩大的力量漩涡,却能感觉到周围光线正在迅速地昏暗下来。开了车门要下车赶人的司机顿住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向天空明明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阳光却失去了夏日该有的火热温度,变得苍白起来。
恐惧本能地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哪里吹来的冷风……
等几秒钟后司机回过神再一转头,车前哪还有半个人影?旁边眼睁睁看到了凭空消失这一幕的行人变了脸色,心里认定是遇见了车祸死在这个路口的厉鬼,赶紧加快步伐逃走了。等司机在后面车子的鸣笛催促声中嘟囔着钻回车里,路中央这场小小的骚动就算是毫无影响地平息了下来。
祁征云离开时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重新站稳脚步时却发觉周围的街景看起来似曾相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像冥冥中被什么吸引着,又来到了距离车祸发生的那个路口不远的地方。这是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来找陆攸时,陆攸带他走过的街道。
他为阻止车祸弄裂了水管,又装作是向陆攸问路,他们绕过水漫金山的路口,从另一条道路往学校走去。祁征云记得陆攸面对陌生人时有些拘谨,而被上一次失败打击到的他又怕多说多错,于是两个人一路上几乎都沉默不语,始终保持着一两步远的距离。他有几次故意落后一点,走到前面的陆攸就会回过头来看他,好像担心他要是被人流冲散就找不到路了。那双眼睛像动物一样多疑又清澈,受到一点惊吓就会慌乱地逃走,却又那么容易受到狡猾的天敌诱骗。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绝不能再让这双眼睛再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或者还没有想到太过久远的地方,只是为了这片刻宁静的相处而感到喜悦哪怕陆攸全然不理解他为何喜悦?
当初的心情时隔久远,祁征云已经想不起来了。甚至连推断都已做不到,仿佛此后不曾计数的轮回将他变成了与曾经截然不同、无法心灵相通的存在。他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慢慢往前走去,路边的香樟树在烈日下蒸晒出浓烈的木质香气,让他鼻腔内一阵阵地发痒,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大概是走到中途,祁征云若有所感地再一次停顿下来。他发觉从身边经过的车辆开始减速,直到完全停滞下来。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的缘故,这一次新的轮回已经迅速地走到了终结。耳边幻觉般开始播放轮胎橡胶蹭过水泥地的刺耳摩擦声,那声沉重而短促的撞击,他在令世界消融重启的白光中闭上眼睛,透过眼皮上血管的光线让他眼前呈现为一片猩红的血色。
为什么他的眼睛感到如此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