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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曾叫高人算过命,说臣妾今年会有一劫,抗不过去,兴许就此交代了……现在看来,说的兴许就是今次了。臣妾自知晦气,但这是命数,改变不了……”
大约连自己都觉得凄楚,说着说着,那豆大的泪珠就此跌落下来。
看得众人心里一惊,一旁侍立的香兰则赶紧给她擦拭。
静瑶皱眉道,“这说的什么话?不过一点点小病,怎么还扯上死了……”
香兰忙解释道,“贵妃娘娘请见谅,我们主子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凡事总爱往坏处想……”
邹淑容缓了缓,待气平顺了,终于又续道,“臣妾而今只是盼着,能不能……能不能在临去前回家乡看看,哪怕死在江南,也此生无憾了……”
听到这儿,静瑶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是想回家养病啊。
她一时没说什么,只听香兰也在旁道,“其实奴婢也想斗胆替主子求一求娘娘的恩典,您看,王院判也说,淑容娘娘是心病,能不能叫娘娘回乡养病呢?这江南与京城气候差的不少,兴许娘娘回去了,病就好了……”
说得看似有道理,却叫静瑶很有些为难,只得同邹淑容明说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该明白规矩,除过皇后,咱们这些人,不管家在近处还是远处,可是难能回家省一次亲的……”
就见邹淑容摇了摇头,又小心说,“臣妾斗胆,其实是想求娘娘,能否请陛下下旨,放臣妾出宫……娘娘也知道,臣妾从未侍寝,想来陛下大约连臣妾叫什么也不知……臣妾既然是个不祥之人,留在宫里也是晦气,不如就请娘娘开开恩,放臣妾出去吧……”
放她出去?
话听到此,静瑶震惊了。
邹淑容平素胆小如鼠的一个人,居然会起这样的想法,想求皇帝放她出宫?
她稍缓了一会儿,问道,“你可知道放你出宫意味着什么?不说别的,景阳候府能接受吗?”
宫妃出宫,相当于民间普通人家放妾了,且相比后者,前者的影响可就更大了。
邹淑容看来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道,“谢娘娘关怀,臣妾……不怕。”
她垂下头来,小声道,“臣妾此生别无他求,就算娘家不容,只希望能葬身故乡山水间,就算是死,魂也能安心。就请娘娘成全吧。”
她早已打好了主意,在这里担惊等死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还不若能回到江南,就算家里不认了,她自己生活,也好过在宫中一天到晚担惊受怕啊。
而且自己走了,这宫里头少一个人,该是更合惠贵妃的意吧,想来她应该愿意。
眼见她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静瑶多劝也是无用,想了一下,发话说,“本宫知道了,只是这是大事,本宫做不了主,只能听陛下的意思,你先好好养病,等我见到陛下,自会转达,但至于成不成,本宫不能保证。”
邹淑容点了点头,“谢贵妃娘娘成全,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匆忙说完,又咳嗽去了。
静瑶立起身来,吩咐殿中宫女们,“好好伺候主子。”
宫女们齐齐应是。
她又同榻上虚弱的人说,“你好好歇着,本宫宫里头还有事,不做逗留了。”
邹淑容应是,又想起身恭送她,她抬手,示意无须客气,便往殿门外去了。
一路乘轿往棠梨宫去,她一直在心间琢磨此事,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邹淑容看似柔弱的一个人,竟会起这样的想法。
下了轿,入到殿中,她依然在想,倚波方才跟着她去的,也是一肚子话想跟她说。
倚波问道,“娘娘是怎么想的?要帮邹淑容吗?”
静瑶叹道,“她轻易不求我什么,只是传个话的事。”
这就是要帮的意思了,倚波有些隐忧,提道,“可是好好的宫妃不当,竟要自请出宫……奴婢担心,邹淑容会不会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什么主意?”静瑶看了过来。
倚波忧虑道:“她会不会想以退为进,借此博取陛下的注意啊?”
静瑶想了想,倒是笑了,“如果她当真是这样打算,其实无需找我,自己想办法给陛下传话不是更好?而且……”
她语声顿了顿,又叹道,“陛下若果真是这样的人,那我瞒着也没用。别说我也是个妃子,就算是皇后,也无权拦着陛下去别人那儿啊,咱们这里,又不是大理国……”
今日所见,还是叫她心间有些不太舒服。
从前她察觉逃不掉入后宫的命运,只能接无奈接受,却也没有幻想过,皇帝只宠幸她一个,不料一步步的,这些都成了现实,皇帝果真是他一个人的,其他的女子,只是后宫的摆设而已。
她爱他,但爱是自私的,她承认自己做不到不妒,倘若皇帝现在宠幸了别人,她一定会心伤不止,可今日亲眼看到景福宫里的情景,心里难会有些自责,她虽没有刻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女人的寂寞成全了她的欢喜……
她抬眼望着庭间,眼眸里有些怅然,倘若不是身在宫廷,没有这些烦心事,该多好?
只是才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就传来了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原来是彦儿想她了,闹着要见她。
乳母把白胖的小娃儿抱到近前,她微笑接过来,轻轻碰碰儿子的额头,柔声唤着儿子的乳名,把小人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叫她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算了,没有什么倘若,能有幸再在世上活一回,已是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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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替主子恭送完静瑶,见人已经走远,便重回了殿中,关上门,走到主子身边道,“娘娘,惠贵妃已经走了。”
邹淑容哦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整日躺着,也是难受。
香兰打湿了帕子,一边为她擦去脸上的粉,一边叹道,“病了又不吃药,娘娘这又是何苦,生生的要把好身子拖累成病秧子……”
话未说完,惹来邹淑容一阵“呸呸”,邹淑容气的睨她一眼,“就不能盼我点好。”
香兰赶忙改口,“是奴婢说错了,娘娘别在意。”
说话间脸差不多擦干净了,没了先前刻意涂在脸上的粉,脸蛋儿终于透出些红润来,香兰替她在脸上点了些香脂,仔细着抹了均匀,又道,“依娘娘看,惠贵妃能帮您去求圣旨吗?”
邹淑容想了想道,“应该能吧,我出去了不正好给她清地方吗?她没理由不管的。”
谁能想到,平素向来胆小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胆大的一天,在阖宫上下面前装病,就为着能出宫……
香兰叹了一声,“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倘叫侯爷知道了,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邹淑容撇嘴,“我何苦?我的苦你还不清楚吗?要不是祖母乱出主意,我当初能进这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