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泡沫
清晨的风如约而来，这天晴朗，青市的天空淡淡浅蓝。
杭园园知道自己每次醒来，林修怕不是早早出去跑步，就是早早出去买菜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运气，可以遇得到林修这样照顾自己又十分勤快的男孩，但是既然自己遇到了，也是真心喜欢，这才交出了自己。
两人的一起，没有那些十八九岁的你侬我侬，杭园园也是早就工作的人，也不可能至今还有着给颗糖就甜蜜蜜的青春爱恋，现在她的恋爱观到底倾向成熟，希望能有个强健的臂弯，开心的生活，舒适的环境，每天多笑一笑，少点烦恼。
如果非要选一个问题，那怕是林修太内向了。
林修甚至都不爱说话，不爱笑，这内向的性格是好是坏，没有人说得清了，只是杭园园希望，至少林修能开口多说说话，多沾染一点社交。
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相互促进才是最好的共处关系，杭园园只是有想着试着让林修迈步人群，至于林修能不能一点点改变过来，那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林修可是不小了，这年纪越往后，性格怕是越难改变，毕竟他有自己经历的一些东西，自己只能试试让他自信多一点，在外的话语能多一点...
假如行不通，那他怎么习惯怎么生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生活是他自己的，都是第一次做人，别人也不能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毕竟自己与他相处很是舒服，这些也就够了。
杭园园一边想着林修这傻子今天又买什么自己不想吃的蔬菜的时候，她突然翻身而起，然后快速的看向一旁静静放着的皮质手提袋。
然后她也不在乎光脚，就这么哒哒哒的来到手提袋边。
“刺啦！”杭园园一手拉开手提袋，却见那满满一叠叠的钱币。
顿时她整个身体呆了呆，许久回过神来的她扒啦着一块仔细摸着。
“好像...是真的...”杭园园瞪大眼睛，然后点了点手机袋里的钱砖数。
然后赤脚蹲地的她小心的将那钱砖垒着，每排十个堆叠着。
没多久。
“两百万...”杭园园木木的看着面前薄薄的一堆纸，内心却是复杂无比。
震惊过后，她更害怕的是...林修去外城做什么非法的事了。
这年头，也就只有行为非法，才有可能一夜暴富。
那彩票都是骗人的，杭园园可不觉得林修有那一份运气。
尤其这个数字这么精准，没有多一块，没有多一毛，整整两百万。
虽然她有时候总在想赚到一百万就不用愁了，但是这钱突然在她身前，她却一时间无法接受。
好像面前的钱就是纸，没有什么价值。
杭园园抬头看了眼挂钟，现在才八点多，按照林修的习惯，基本是八点半回来，九点催她起来吃早饭...
于是杭园园赶忙将那一叠叠钱币丢进手提袋里，然后拉上拉链，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重新躺回床上。
她心跳蹦蹦蹦的跳的剧烈，可是自己是开口问呢还是不开口问呢。
...
她已经不是那个追根究底的青春期了，其实林修没有和她说，她就觉得自己问起，就算得到了答案，也未必是真的，而不问的话，自己感觉又难受...
杭园园想了想，趁着林修还没回来，又撒腿朝着手提袋跑去，想要再看看那一笔钱。
只是她才拉开拉链拿出一叠钱砖摸着的时候，那公寓门一声轻咔，林修却是提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
他看着蹲在床边手提袋旁的杭园园，然后眉头皱了皱说道。
“地上冰，快穿鞋子。”
...
数分钟后。
餐桌边，杭园园咬着包子，瞪着眼看着林修，“就这样？”
“就这样。”林修咬着馒头看着杭园园说道。
林修谎骗杭园园，说自己被无良老板带去打黑拳，然后赌拳赚了两百万。
“那你为什么不说呀！”杭园园对林修的隐瞒表示很不满，便疑惑的问道。
“因为...”林修弱弱的说道。
“我不想你知道我是个打黑拳的...”
“这有什么的啊。”杭园园瞪了瞪林修。
林修一时觉得好笑，只是再编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要编到哪里去了，所谓说多错多，所以林修决定把谎言转回来。
他悠悠思索着，便是说道，“我曾经还被抓过...因为砍人...”
“啊？”杭园园瞪着眼看着林修，一时间却是被林修带歪了注意力。
林修握着手里的豆浆，思绪悠悠的说道，“那有一些时间了...之前，那是个下弦月...”
故事的娓娓，说者总是轻描淡写，听者无从感同身受，这就是这个世界神奇的所在。
我们有时候渴望倾诉，可是渴望的到底是自己说出口呢，还是渴望的是聆听者能理解自己呢...
林修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感觉把自己的曾经一点点说出来，这么一回头，曾经的撕心裂肺...现在想来，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曾经的脚步匆匆形单影只，现在看来，似乎也就像喝了一杯白开水。
我们都以为自己熬不过，结果时间轻轻一推，就这么跃过来了。
痛苦而又麻木后，风轻随着云淡。
而桌旁的杭园园瞪着大眼看着林修说着曾经，她的世界没有林修这么复杂，没有太多的欺骗痛楚，也不需要去外城或者荒野风风雨雨...
她也只能把故事当成故事...
林修说的轻描淡写，他知道杭园园不会感同身受，毕竟...那针又不扎在她的身上...那伤口只为自己而留。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快乐着你的快乐，悲伤着你的悲伤，没有人感同身受你的痛苦，这就是现实。
可是林修没有觉得责怪或者...其它，因为他对曾经，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也不会想着杭园园能体会到他那时的某种心跳。
...
林修粗糙的说完了自己的曾经，还有那荒野危险区上的事，只是杭园园一手紧张的握着他的手，弄的他感觉好好笑。
“没事，都过去了。”林修笑着反而安慰杭园园道。
杭园园皱着眉才想问些什么，可是感觉这不好的事说一说想一想，也就这么回事了，要继续纠结着曾经的事，怕是一整天都是那些情绪，一时间她也没想多问。
只是眼前的金钱是真实的，她转着头看向那一皮手提袋，颇为疑问的说道，“那钱...你要怎么办？”
林修看着手提袋，他自然是要赶紧处理掉那手提袋，而且不能到处显露自己突然有钱...
“我是打黑拳得到的，这钱不干净，所以我们不能到处说，也不能到处花...”林修琢磨着看着杭园园，然后挑了挑眉说道，“我打算拿出一部分给你买个房子...”
“我？”杭园园微微一愣。
而林修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我连身份卡都没有...”
...
中午。
杭园园挽着林修的手走在一条大道上。
一个城市，说大到底是很大的，可能有人相互交错而过，这辈子都永远都无法相遇了，说小，有些人的圈子就是这么的小，可能下个街角...就有一个你认识的人。
沿着对街走到底，就在百货大楼的一角，有着一家小小的店铺，这家店铺主营一些手工品，有时候也承包一些亲子活动，简单来说，就是有那么个厨房，可以让小孩子动动手做一些饼干，蛋糕...
林修本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大店，结果眼前却是个小小的二楼小铺，林修以为杭园园的朋友会是个美丽动人气场十足的女人，没想到是个眼睛圆圆脸圆圆生的平凡的小女孩。
甚至她比杭园园还要小上两岁。
“快进来，快进来。”笑嘻嘻的程婷只打量了林修一眼，便赶忙收着视线邀请两人进店。
“走啦。”杭园园挽着林修的手，然后迈步走进这家小店里。
小店一周货架环绕，上面摆满了各种小东西，而一侧亦是箱子礼盒堆叠着，门侧有个楼梯通往二楼，显然二楼还有空间，而那空间便是厨房。
林修可不是大言大行之人，落座后他也只会静静环视四周，然后打量着那些小柜上的手工糕品。
“我男朋友。”杭园园坐下后，便笑着示意道。
林修看了眼那程婷，也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话语，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男朋友好帅啊！”程婷笑呵呵的说道，林修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他分不清对方是在嘲讽，还是在调侃，还是纯粹是敷衍。
“今天没有代课啊？”程婷拨弄着小小茶几，动作却是十分麻利。
“没有啊，今天有点事，就是我打算买个房子。”杭园园接过茶杯，然后看着程婷笑着说道。
“喝茶喝茶。”程婷将一杯茶放在林修身前，林修接了接，却是没有饮用又放在桌上。
“买房？”程婷看向杭园园问道。
“啊，你忙么？”杭园园挑了挑眉问道。
“不会啊，你说吧。”程婷摆了摆手，然后一边拆着小盒里的小糕点，一边朝着林修推了推，却是十分热情。
林修其实倒是很喜欢这种...随和温柔的人，毕竟这样他不会太紧张。
要是换一个直接咄咄追问“在哪里上班”“做什么的”“收入多少”的人，那他怕是会一脸僵硬。
“想买个房子啊，你有没有认识的姐姐，二手房那种转一个出来的，清楚一点最好了。”杭园园看了眼林修，便出声将俩个人之前商量好的想法说了出来。
“二手房？”程婷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林修，又转过视线突然笑着说道，“你有钱啦？”
“有一点啊，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杭园园看着程婷说道。
“我看看，二手的肯定有啊，只是为啥要二手的，新一区不是说有新的小区...”程婷拿着城市手机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一边问道。
林修感觉这个世界还是很神奇的，比如他一个要三十的人，结果还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帮忙获取信息...
这到底是自己没用呢，还是对方太厉害，还是说...人呐，就是这么的不同。
按照杭园园的说法，程婷因为专门给一些老顾客做手工课，倒是认识了很多宝妈，加上程婷为人温和温婉，宝妈介绍牵拉宝妈来此，所以程婷相识了许多人，倒是人脉比她还要广。
林修看着程婷那笑嘻嘻的脸庞，便思量着自己...
以后是不是该多笑笑。
...
不想林修才将程婷定义为一个温柔的女孩的时候。
“哎，你知道了没，大春被她男朋友打了。”
一边看着城市手机的程婷瞪着大眼和杭园园说道，突然八卦无比。
“真的啊！”杭园园眼睛亦是瞪得老大，她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只知道她们是酒吧认识在一起的，这事情不行啊，家暴这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看来以后大春惨了...”
“真的，那天哭的啊，还找我喝酒，唉...”程婷摇着头，然后一眼看了林修身前一动未动的茶杯，“喝茶喝茶。”
“不用理他，他就个傻子...”杭园园白了眼话都不会说的林修，然后探着头继续八卦道，“大春之前把钱都借给那男的了...你知道这事吧...”
杭园园甚至也忘了自己为何而来，也忘了...自己其实是想让林修多开口说说话...
“知道知道...”程婷笑嘻嘻的点着头说道，“她那男朋友天天不是扎辫子就是烫卷染的...一个大老爷们把时间花在头发上，怎么会有出息。”
“长的带样是优势，活的流币是本事...那男的也就是长了个币样...”杭园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她看向一侧转着头看着自己的林修。
林修还是第一次听到杭园园说这些话语，虽然算不上粗鲁至极的脏话，但是到底有那么丝丝的粗俗。
虽然粗俗，但是话糙理不糙，可惜林修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感觉...杭园园原来也会说这样的话语。
杭园园朝着林修吐了吐舌头，然后又瞪了瞪林修。
林修感觉好笑，赶忙瞥开视线。
程婷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却是好奇大起的问道。
“你男朋友怎么留着光头啊，是不是当兵的啊...在哪上班啊...”
...
忘掉的人，都是泡沫，轻轻一碰就破。
泛黄，有他泛黄的理由，思念将越来越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