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日常
知识就是力量，至少眼下，陈诺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同样深信不疑的还有胡不群，论工龄他比陈诺来得早一年，论工时他每天中午上班到半夜才离开会所，可即便如此，他每月的薪水也只有陈诺转正后的一半多点——这是一个悲哀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大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样空有一膀子力气的年轻人。
当然，陈诺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又要通古今又要懂中外，这哪儿是给青楼开课，放古代怎么也是个大学士了，以陈诺原来那点墨水自然是不够应付的，好在图书馆可以免费看书，因此他平日里绝大部分的空余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以前在陈头村给学生们上课他连备课都不需要，无非就是那么点东西早已烂熟于心，而现在每天备课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都长得多。
培训课的场面也是极其壮观的，要不是亲眼所见，陈诺这辈子怕是很难想象如此香艳的场面。会所原本每日下午五点开门，姑娘们五点打卡上班，而如今姑娘们不得不提前一小时集中到陈老师这儿听课，一屋子涂脂抹粉争奇斗艳的女孩，好家伙叫陈诺羞得不敢抬眼往台下望，场面一度极为尴尬，就像唐僧掉进了蜘蛛精的盘丝洞一样。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是多年不识肉味或者说不曾识过肉味，如今天天面前摆一桌满汉全席让闻不让碰，谁受得了？
下面的姑娘们也不大乐意——老娘莫名其妙每天多上一小时班还不涨工资，这也就算了，当初老娘就是因为不想在学校里上课才出来混会所的，这下倒好，在会所里也要上课，老娘不如回学校得了！
好在背后有王总的鼎力支持，陈诺的培训课才得以继续，不过梁子倒也没少结。陈诺会十分负责任地对于每日上课出勤以及教学效果进行考评，这样一来那些个本来能来上课就算给足你面子的姑娘更加不乐意了，吵的吵闹的闹，你一山沟沟里新来的小鬼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冲老娘指手画脚呢！与陈诺最不对付的是一个名叫颜青的姑娘，这姑娘陈诺来会所第一天就记住了，便是那晚在烧烤摊冲他死瞪眼的那位。颜青与陈诺的不对付与旁人不同，旁人是不理会陈诺，而颜青的话语里常常透着对陈诺的轻蔑与不屑。后来陈诺才知道，原来颜青还是在读的大学生，甚至就读的是一所不错的大学，这让陈诺立马对她刮目相看，之后也就任她挑衅或是嘲讽了。实际上，原本王总是想让颜青帮忙培训，可惜女人之间的争斗排挤是男人难以预料的，颜青很快便被孤立，王总只得另觅人选，这才找到了他陈诺。如此看来两人间也算有些机缘巧合。
生活之余再有闲暇，陈诺依旧会想着找地方踢会儿球，倒也不再幻想什么攀高枝，而是纯属爱好。只是大城市里地皮昂贵球场更昂贵，进场都要收费，一个小时几十块他自然是舍不得掏的，只得转战广场，往往能引得一大帮老头老太驻足围观，赞叹一番他的球技后又劝道：小伙子，你这么好的球技应该去专业场地踢，这里留给我们跳广场舞吧！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着，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担忧生存，而是可以在生存之余略微寻找一些生活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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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守住这份机缘巧合下来之不易的金饭碗，陈诺每日起早贪黑，拼了命地工作。
对于那些在城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们而言，他们很难想象也很难理解，陈诺这样的山里娃为了能够在城里安居乐业会甘愿付出多少的努力。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挣扎了许久已濒临绝望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陈诺不再打算回去放羊了，而且他还要把奶奶接过来！
这就是命运，不同的人生来有着不同的境遇，后天的努力固然重要，可多少人后天的努力只是为了填补这先天的差距，好比很多人生来便在城市，而陈诺则要费劲力气才能抵达这城市。
不过好在，陈诺并未觉得命运不公，他早已能接受这个现实——不公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公平。
每日早起做饭，不仅做好自己的一日三餐，还要兼顾胡不群的口味，他并不算是一个好厨子，但至少自己做比外面吃来的划算且健康，胡不群自然喜出望外，本以为收留了一个落魄同乡，却没想到同乡有着海螺姑娘的能耐。
图书馆每日九点开门，陈诺准时八点五十抵达门口，虽然现如今看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可免费资源永远不用担心客源，来晚了好的座位可就没了。
虽说在会所里成天被几十个姑娘老师来老师去的叫着，但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陈诺还是很清楚的，他那点墨水糊弄糊弄九年制义务教育还够，再往上就够呛了，因而每当颜青嘲讽他是南郭先生时，他都只会嘿嘿一笑，因为南郭先生这个描述还是很精准的，何况陈诺常年对于名牌大学有着特别的神往，以至于对名牌大学里出来的人也有着同样的神往。
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他倒也不觉得乏味，相比千篇一律的陈头村来说，这图书馆就是让他在里头住个一年半载他都能找到新鲜感来。
下午三点半，他要准时抵达会所，王总为了体现对于他以及对于姑娘们文化水平的重视，特意将会所里的一间豪包改成了教室，又给陈诺在化妆间辟出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来，陈诺每日便在浓重的胭脂水粉的香气中办公，像所有正规老师一样，认认真真考核姑娘们的学习进度——贾宝玉要是知道天下有这等好差事，指不定结局就是来这儿当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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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下午的阳光也变得和煦很多，空气里透着一丝凉意，陈诺如往常一样来到会所，一切皆如平常，毫无征兆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足以让他铭记一生，哪怕将来身家显赫，名闻四海，也不会忘了这个中秋月圆的夜晚，青春的躁动在他的生命里刻上了无法平复的一笔。
四点整，陈诺准时出现在所谓的教室门口，点名签到，每到一人，他会用简单的英文打招呼，good afteoon！姑娘们要么冲他报以一笑，要么匆匆签名进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对于这门起初反感的课程大多也习惯了，甚至有些姑娘也意识到，拓宽知识面对于增加谈资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齐肩发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黄，依旧是几乎素颜，好在皮肤白皙五官底子不错，颜青出现在门口，一如既往地迟到了两分钟。
“you are late，again。”陈诺笑着打招呼。
“you are late，again！”颜青重复了一遍陈诺的话，不过发音上显然要正确许多，“就你这英文水平，还动不动挂在嘴边，真不怕人笑话，也就糊弄糊弄这些没文化的。”
颜青说着白了他一眼，要往里走，却见陈诺依旧一脸笑容，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无名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喂，你是不是男人啊？怼你这么多回，怎么连反击都不会的？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吗？”
陈诺笑容不减，挠挠头道：“因为你说的都对啊！”
颜青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就好比打架，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那才能打下去，如果只是一人打一人不还手，那打几拳之后也就没意思了，更要命的是，陈诺还整天笑脸相迎，整个跟耶稣似的，被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出来让人打，这让颜青莫名恼火。
“不像个男人！”颜青丢下这么一句，径直离开。
陈诺心里苦啊，是文明礼貌没做到还是言语措辞有问题？想想也没有啊，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呢？肯定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人家到底是高材生，不是自己这种层次一下子就能理解的，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