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完败
“我爸说，等我伤好了，就带我换个城市生活。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离开大城市的喧嚣的，但陈诺，自从认识了你，我居然开始向往小地方的安逸，所以，我们打算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的你又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暂且做个普通朋友吧，那种不允许欺骗，不允许背叛，会想着彼此好的普通朋友！”
这是临别时王阳说的最后两句话。
人与人便是如此，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别离，直到一次或许是刻意或许是无意的诀别。
......
陈诺独自走出医院，已是日暮时分，踩着厚厚的梧桐落叶，神情落寞，冬日的寒凉驱赶着路人行色匆匆，只有他缓缓地迈着步子，漫无目的地前行。
他很想冲去球场找赵晓野理论，可是他该如何理论呢？揍她一顿？他下不了手，骂她一顿？又有什么意义?再说了，王阳的事情与她没有直接联系，而她是不是处女、他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这种事情从他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笔糊涂账了，谁又能证明呢？再退一万步讲，万一真做了，她肚子里又真有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他兀自觉着可笑，王阳的警告一点没错，他的段位确确实实太低了，根本就不是赵晓野的对手，甚至明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处在一个理亏的状态，活脱脱的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想到这儿，他狠狠捶了自己几下，总是自以为聪明，却落得个如此田地！
从玄武区走到江宁区直至公寓楼下，他不知走了多久，也不觉着天寒地冻，甚至连中午吃完饭没多久便产生的饥饿感也早已荡然无存，他只是麻木地摸黑上楼。
屋里黑灯瞎火，胡不群显然还没回来，陈诺把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没过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东翻西寻，才找出手机来，连上了充电线。
没过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断断续续传来一阵阵震动声，听得他心如刀绞，不用想也知道，绝大部分是王阳的未接电话。他试着去想象，那时候她是多么着急地想要找到他。他又想起送他手机那天她说过，要他随叫随到。
震动声渐止，随之而来的是“唉——”一声长叹在黑暗的屋子里东游西荡。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安静又被震动声打破，他本以为会是王阳，兴奋地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却是赵晓野。
“我在你家楼下，出来见一面吧。”那一头不冷不热的声音。
陈诺一下子来了精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找上门来了！他‘噌’地一下冲下楼去，赵晓野正站在路灯下，素颜不修边幅，一身运动服牛仔裤打扮，休闲而随意。
“王阳的事情我听说了，作为她曾经的姐们，我表示同情与遗憾。”没等陈诺开口，赵晓野先说道。
“仅仅是同情与遗憾吗？！”陈诺正在气头上，用数落的语气说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么？”
“愧疚？为什么要愧疚？”赵晓野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我让人对她下手的，她也不是为了我而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愧疚？”
“她好歹也算你曾经的朋友，昨晚要不是因为你......和我......她也不会......”
“你可真会说笑，”赵晓野冷笑了两声道，“这也能怪到我头上？你怎么不去怪昨天天黑的太早球场建的太小王阳她自己无脑呢？你喜欢揽责任你自己揽呗，别扯到我头上，这算什么啊？碰瓷么？”
“你！”陈诺一时间竟无从反驳。
“你什么你，陈诺，带你来找我的是王阳，总是阻碍我培养你的也是王阳，你能不能分清好歹？这些天我哪里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却要被她处处针对？现在她被人算计了，我没有幸灾乐祸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你还想要我怎样？要我去给她道歉么？”
陈诺刚要说什么，却见赵晓野竟一下子红了眼眶，凶巴巴的语气转而变成委屈地哭诉：“不带这样的，我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天寒地冻的特意跑来找你，你却这么对我！我没有对不起王阳更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呜呜......”
“我......我没有啊......”赵晓野这一出叫陈诺措手不及。
“还说没有，一上来就质问我，还要我去给她道歉，我怎么了我，呜呜呜......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昨晚你什么都做了，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不把我当回事了对吧？呜呜呜......”
一哭二闹三上吊，几乎是所有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对付陈诺这样的低段位选手，赵晓野还不需要动用第三步，只需哭闹一番便能把陈诺制得服服帖帖，何况她还占有道德的制高点，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陈诺要是质疑昨晚的事情，她就要死要活给他看，虽说她平日里最恶心什么名节什么忠贞，但不得不说在当今的主流价值观里，这两样东西大有文章可做。
望着赵晓野的样子，陈诺还能说什么呢，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完败。
只是这一次完败的后果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不断发酵——在赵晓野的严密监视下，陈诺除了去球场训练外，一步也逃不开她的视线，甚至连再去一趟医院看看王阳的机会都没捞到。赵晓野很聪明，她指着毓婷说明书上的不良反应告诉陈诺，她随时都可能大出血，是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他必须寸步不离像太监伺候娘娘一样守在一旁。为什么是太监伺候娘娘呢，因为守着归守着，近身是不可能的，那所谓的一夜春宵只是个误会，陈诺要想再碰她一下，先从追求者好好做起吧！
只是几日下来赵晓野不仅丝毫没有不良反应，反而更加活蹦乱跳，大有恢复成以前那个短头发扯嗓子的男人婆的趋势。这些日子装淑女可给她憋坏了，她可没有相夫教子伺候大老爷们的觉悟，在她的觉悟里她就是大老爷们。
胡不群的日子也不好过，金贵皇朝还是那个金贵皇朝，只是王总不再是那个王总了。虽说他只是个小人物，但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王总的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带着女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要么带着女儿远走高飞重新生活。如果说小人物的现实是每天的衣食住行，那么大人物的现实则要来的残酷的多——一桌子吃饭表面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背地里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尔虞我诈，最后强者为王，弱者必须被扫地出门，连投降认输的机会都没有。只是王总走了，胡不群这样的小人物还得继续他的衣食住行。张龙毫不犹豫地辞了会所的工作，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年王总的赏识。胡不群没那骨气，他要辞了职，可能下个月的房租都没有着落。
而王总和王阳，也不知是哪一日哪一刻，收拾好了行囊，离开了这座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喧嚣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