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豪言壮志
周文森这样的人物，最擅长的便是欺软怕硬，或者说好听点叫审时度势。对于他能欺负的人他绝不手软压榨到最后一滴血一滴汗，而对于他惹不起的人即便是被给了一个耳光他也能笑脸相迎。所以，即便陈诺害他输了近一半的身家，让他咬牙切齿地恨不得要陈诺人间消失，可当胡家少爷站出来要人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惊动了老爷子，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老爷子竟然和这小子还有过一面之缘，这叫他输的心服口服，对他而言这就不仅仅是人祸了，这简直是天灾。不过好在他也习惯了，开钱庄做赌场的，谁还没有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时候，这个行当本身就是一场赌局。
直到走出周老板的别墅，陈诺对于这一个多事之秋的夜晚依旧稀里糊涂。丁凯与小混混们的出现当然是意料之中，张龙与队友们的出现则是喜出望外，那么胡非与周老爹的出现算什么呢？天降神兵？哈利路亚？阿弥陀佛？想来都像是一场随意拼凑的梦境，唯独手里两箱沉甸甸的周老爹硬塞给他的进口水果让他觉着特别真实。他长舒一口气，这回真的算是死里逃生了！
尚在不远处暗中观察形势的丁凯暗自捏了把汗，我滴个乖乖，这是何方神圣啊，这周老板的别墅，别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位不仅竖着出来了，还薅了两箱东西......好在刚才没有一时冲动惹着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车。”胡非在身后指挥道。
话音刚落，大牛的剪刀门便升了起来，前后车灯一阵闪烁，跟放烟火似的。
“这车，很贵吧。”尽管陈诺对于跑车并不了解，但贵的东西往往光是凭人的本能便能察觉，这也正是贵的大部分价值所在。
“一般般吧。”胡非说着潇洒地坐进车里，他并不打算与一个只开过拖拉机的人谈论兰博基尼。
陈诺头一回坐跑车，大牛不仅底盘低，而且座位向后斜倚着，让他有些担心若是动作幅度过大了会不会把椅背给拆下来，试探了好两次才安稳坐下。
“这车真好看，就是座位少了点，跟拖拉机一样只能坐俩人吧？”陈诺评价道。
只听得‘嗡’的一声轰鸣，还没等陈诺反应过来，大牛已经窜出了老远，推背感刺激着肾上腺激素飙升，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油然而生，爽！
难怪那些公子哥都喜欢买这种玩意儿，原来有钱人的快乐穷人是体验不到的。想到这儿，他又不免有些失落，还有多少类似的快乐他还没体验过呢？这辈子还有机会体验么？
胡非把车开得飞快，似乎是故意要在陈诺面前显摆一番，他还记得半年前完败给陈诺时的窘态，他向来有仇必报。
陈诺只顾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问道：“这车一定比拖拉机贵很多吧？”
接着，街景退得更快了......
“今天算你小子命大，要没小爷我出手救你，你起码落个残疾。”沉默良久的胡非突然说道。
“谢谢，真的谢谢你。”陈诺的谢意发自肺腑，如果说之前他是横了一条心视死如归，现在他反而心有余悸起来，若是没有胡非横插这一出，他无法想象此刻他正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不用谢我，一来小爷找你是有目的的，不算是无缘无故帮你。二来小爷欣赏你这样的愣头青，小爷最恨的就是假球，踢假球简直是对足球运动的亵渎！何况周老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鸟，你敢跟他对着干，小爷敬你是条汉子！”
陈诺自是不会提王阳的事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胡非的致敬，转而问道：“连周老板这样的狠角色见到小爷你都得服服帖帖，想必小爷你在这南京城势力了得。”
“哈哈，现在知道怕了？不是我说，上回的事情要是在南京城而不是陈头村，你现在石膏还没拆呢！不过，好在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求贤若渴，把你弄来了。”
“嗯？是你安排我来南京的？”陈诺问道，他时常会怀念一番那天姜雨谣来家里的情形，一直只当是姜雨谣欣赏他，所以每每想来不免心头美滋滋一番。
胡非笑道：“当初把你从陈头村弄来南京城，你真以为是那俩丫头片子拍板决定的么？她们懂什么呀。”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幕后主使？”陈诺难以置信。
“什么叫幕后主使，你得尊称我贵人，伯乐！”胡非义正言辞说道。
“伯乐的前提是我得是千里马，要是最终你发现我只是一头驴，那你跟伯乐也没什么关系了。”陈诺有些失望地说道。
“小子，自信点，小爷我虽然年纪不大，但球龄也有个十来年了，甭管是老的少的国内的国外的职业的业余的，小爷我看过的球员排起队来能从长江大桥这边排到那一边，你有你独特的地方。你去足校试训没通过后就没了消息，原本我还觉得可惜，后来听人说野球场出了一个大独x，听那踢球风格我就猜到是你了。这个月正好带着我新请回来的青训教练一起看了你几场球，你还是有些能耐的，就是偏科严重，算是个怪才。本来想过两天再找你的，没想到出这么一档子事，看完上半场我就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本以为你会一直装死下去，没想到你还挺血性的啊！得，我只好顺手把你给救了。”
“既然小爷观察了这么久，对我的实力也有所认可，那么依小爷现在的意思，是要我加盟你的球队踢比赛么？”陈诺问道。
“何止是踢比赛，小子，你太小看小爷的志向了！足球贵为世界第一运动，国足却一向沦为众人笑柄，小爷我的志向，就是要改变中国足球的现状，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虽然听起来是在吹牛皮，但身份不同，反响也不一样，要换做胡不群这么说陈诺一定觉得他喝多了，眼前胡非这么说，倒是让陈诺听出了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意思。
“我这么跟你说啊，国内目前的大环境，手里有资源的不懂球，懂球的手里没资源，好不容易来一个既有资源又懂球的，还没时间。搞足球嘛，总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揠苗助长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作为表率，愿意不计眼前利益地去搞青训搞比赛，向别人证明咱们也可以走日韩乃至欧洲成功的那一条路！”
陈诺听得愣住了，没想到这位玩世不恭的二世主竟然还有如此高远的志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也听之有理。
“我就是不信邪，我泱泱大国十三亿人，却找不到11个能把球踢好的？我反正不认。篮球、台球、网球我们都有世界级水平的球员，就连公认人种天赋差距最大的田径都拿世界冠军夺金牌了，足球为什么就不能搞好？就算玩不过巴西德国这种顶级强队，在亚洲追上日韩总没有人种差距这个借口吧！你说，如果哪天我要真凑出一支国家队来，一路血战杀进世界杯四强，举国欢庆，那样我算不算民族英雄？名留青史？”
陈诺听得热血沸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或许他就是这个斯人呢？于是他脑袋一热拍着大腿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吧！”
“队伍？呃......还在筹划中，不瞒你说，你现在就是我胡家军元老级别的人物了，或者说，我麾下第一名球员！”胡非实话实说道。
“啥？”陈诺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豪言壮语一大堆，感情还都只是想想。
“我才多大啊，就算我想搞些动静出来别人也不把我当回事。我呢，现在就是打打基础，我爹只当我是三分钟热度，每年甩给我千把万折腾折腾，也没指望我怎样。不过我可不打算闹着玩，克劳琛听说过没？05年带领国青在荷兰世青赛大放光彩的那个老头，现在就是我的私人顾问！”
“哦......这样啊......”陈诺不免有些失望。
“小子，这老头到我这儿小半年了，你可是唯一一个他点头说不错的苗子呢！”胡非说道。他话音刚落，大牛‘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谁人不曾年少轻狂，谁人不曾壮志凌云，人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兑现了少年时的豪言，达成了少年时的壮志。多年后，在慕尼黑的酒馆里，在伦敦的大本钟下，在金角湾的游轮上，在多哈举办世界杯决赛的球馆中，二人还将无数次提起今晚这一出不经意的对话，那又是一幅幅多么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