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术士
不一会儿，侍者端上来了三个精致的银杯，里面装着的介于琥珀色和金黄色的液体引起了莱格里的注意。他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大口，他之前在“美人鱼之歌”就喝过了津甜的葡萄酒，所以当香槟带着果香味的酸甜口感和气泡爬上他的舌头时，莱格里也没有太过惊讶。
就当果汁喝了，他想，至于又有几个银币被他吞下了肚他倒是无所谓了。瓦科?温顿给了他们每人一百个金币作为报酬，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开始习惯性地装起了阔气。要知道一名普通的王国治安官每个月不过也就两百个金币的薪资，这让莱格里不禁开始动起了专职做赏金猎人的念头。
但是现实也没有那么美好，莱格里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为了一个一百金币酬劳的任务，丢了一块价值十倍于此的焦默翠还把自己右手搭进去的伊莱。
“这里的菜单上好像没有香槟。”瓦尔博林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我从‘佳酿之城’佩伊勒带来的。”赫伯特举起银杯啜饮了一小口，解释道。“我的家族专门做些银器工艺，很大一部分都是提供给各地的教堂和王侯，因此经常云游四方。”
酒过三巡之后，三人聊的话题开始多了起来，当听到莱格里说到有关于塔特丽娜的问题时，赫伯特当即表示自己很愿意帮这个忙。
“如果你们想要寻求塞缪尔主教帮助的话，或许我能给你们行个方便。”
莱格里想也没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赫伯特慷慨的善意。
“已经快第七时了，再过一时就是第二天了。”赫伯特摸了摸中指上戴着的祖母绿戒指，起身告别道：“莱格里还有瓦尔博林，两位小兄弟，我得上去休息了，今天和你们喝酒十分愉快。我明天一早还得去见塞缪尔主教，到时候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随我一起来吧。”
“没问题，我随时待命。”莱格里说道。
赫伯特离开没多久，整个城市便回荡起了悠扬绵长的钟声，阵阵雄浑的鸣响压过了旅馆里嘈杂的交谈争吵声。钟声足足响了有七下，莱格里能感觉到，这从远方传来的钟声蕴含着一位虔诚而强大的牧师极度纯净的神术能量。
莱格里肩膀上的黑沙诅咒在隐隐作痛，他扯开领子偷偷瞄了一眼，牙印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了些，似乎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莱格里安慰自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反正明天就能去见塞缪尔主教了，现在没必要操这个心。
让莱格里感到难受的原因还有一个。钟声响起后，他感觉到身体里总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灼热的燃烧，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钟声中蕴藏着的神术能量也在针对他体内的兽人血脉，
“靠，听得我真难受，我要出去走一圈。”莱格里忍不住抱怨道，幸好洪亮的钟声压住了他的声音，周围的市民和旅客没能听到他的出言不逊。
“你没事吧。”瓦尔博林忧心忡忡地问，“那毕竟是虚渊的高阶生物留下的痕迹。”
“我想没事，至少应该不会走在路上忽然就变成黑沙。”莱格里大大咧咧地说。
“那你小心点，我还得上去看看塔特丽娜情况怎么样了。”瓦尔博林提醒道，“就算没变成黑沙，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大半夜时眼前冒出一只半兽人来，或许你应该在这里买一件有兜帽的衣服。”
“哪来那么多麻烦，我只是出去转一圈。”莱格里撇了撇嘴。
即使已经是第七时了，大街上仍然不乏聚集在树荫底下布道的牧师和围观的群众们，或许这更像是吉恩城每天晚上必备的一道助兴节目和风景线。
牧师们大多时候讲的都是父神克莱辛德和他的后裔在恒世界所留下的光荣事迹，大致上都是在说旧神们在几万年前是如何抗击巨龙和邪裔，牺牲自己为人类创造出一片富足和安康的土地。
讲这些故事的时候，牧师们总能不时地引起人们的阵阵欢呼，甚至感情丰富点的市民还会当场痛哭起来。
然而当莱格里经过的时候，得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待遇了。当他想要在某个布道牧师前停留一会时，牧师说话的声音都轻了，甚至有几个小孩还会捡起地上的石子向莱格里身上扔去。
“快点滚！绿皮怪物。”小孩子们喊，他们的父母随后站出来用手臂把他们护在身前，瞪着莱格里用眼神说着这里不欢迎半兽人。
看来瓦尔博林的提醒不无道理，半兽人只好郁闷地离开向前匆匆走去，他就算火气再大，总不能发到几个人类幼童的身上。
莱格里现在只想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待一会儿。可是他又低估了吉恩城的繁荣程度，虽然这是一座与自然相融的城市，可也是围绕着吉恩大教堂建立的贸易中心。要想在这样的城市里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无异于是缘木求鱼。
“跟我来。”莱格里身后传来有些空灵的女人的声音，这声音莱格里不久前就听过，而且让他极度不舒服。
“女术士？”莱格里看着这个不由分说拽着他跑的萨拉基尔，她好像用了某种和心灵相关的术法，让莱格里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跑了一段路。
一个半兽人和一个极尔罕人沿着吉恩城湖边的街道上奔跑，以莱格里的想象力实在是很难想出比这更加怪异的组合了。
“你干什么？如果你还是在打塔特丽娜的主意的话，我劝你别白费工夫了。”反应过来的莱格里停下脚步把手抽了回来，萨拉基尔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我叫萨拉基尔?哈德拉米尔。”萨拉基尔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她指了指身旁的湖面，对莱格里说道，“朝下面看看。”
萨拉基尔说话的声音永远只有一个语调，却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莱格里怀疑地看了一眼萨拉基尔，又在她认真的眼神之下好奇地把目光转向了湖面。
就看一眼，莱格里心想，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闭眼。
在月光和街灯的弱光下，莱格里惊讶地发现了在湖面上倒映着的竟然是一张人类的脸，不仅没有獠牙和耳朵，连皮肤都和街上的普通人类那样的白里透红。
莱格里满脸惊讶地看向萨拉基尔，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施咒的？”
“你一副半兽人的样子在街上实在太明显了。脸上那道伤疤就不说，鼻子还是歪的，头发也不用梳子梳，衣服上沾了肉汁还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来自极尔罕的蛮族女术士，萨拉基尔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也不能怪这些村民们觉得你是野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