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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肯定睡不着了。”他这么说道。
说完他就把身上的毛毯叠起来摆在沙发末尾,站起来往餐厅的方向走。
这栋跃层的公寓完全不是一个人独居应该有的面积。忍足没回来时仁王转了转,房间没进去但门开着就在门口看一眼,就已经叹为观止了。
客厅有长沙发(可以但床用的那种)和两个单人沙发,对面是大屏幕的电视,半夜躺在沙发上看球一定是一种享受。一楼有厨房和餐厅,中间用吧台和酒柜隔断。厨房用品齐全,甚至还有柜式烤箱。客厅旁边是阳台,铺着榻榻米摆了矮桌,还有摇椅和落地窗。书房则在阳台旁边。楼梯中间的飘窗位置摆了一张懒人沙发,在上面的二楼则是一间主卧两间客卧和一个被改造成健身房的房间。空出来的在客厅正上方的地方放了两具人体模型,还摆着摆满了标本的架子。
“我得去了解一下你这样的房子的市场价是多少,定期给你打房租。”仁王道。
忍足摘下眼镜放在手边笑道:“一次□□满一年有优惠。”
仁王看他:“你真打算让我长住?”
“不行?”
仁王笑了笑在桌边坐下了。
忍足做饭的手艺完全是十几年练习的结果。
他中学时到冰帝读书,就是一个人住在公寓。
家里虽然请了人来做饭和打扫,但总有不太方便的时候。
事实上在关西时,做饭也是玩乐的一种,章鱼小丸子和御好烧也需要自己动手。
到后来念了大学,用酒灯和烧杯在宿舍煮宵夜好像变成了医学生公开的“秘密”活动了。
他的口味不挑,但考虑到仁王还是个伤号,煮了粥炖了焖锅。
清汤寡水。
仁王心情有些微妙。
他其实是挑食的人,出国多年后在饮食上也没太多要求了。总要填饱肚子的。
但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明显的“为了你好”而准备的东西,他一时之间觉得把这些都接受下来反而棘手。
餐厅只支了四人桌,摆上了青绿色的桌布,一边贴着墙,还摆着一个透明花瓶,里面养着两支玫瑰。
仁王抬头就能看到坐在对面的忍足。
医生,履历很漂亮的医生,住院期间小护士八卦的厉害,轻松也能问出“忍足医生”的经历国内本科,国外硕博,中途的志愿者和无国界医生算是“难得的任性”?
当然也被誉为“富有浪漫情怀”。
还有“一针见血”地看透本质的能力和口才(仁王:这不就是吐槽和嘴炮吗?)……
更深层次的?
这个人是孤独的,也很寂寞,从骨子里流出来的一点寂寞,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心酸。
这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
他大概在寻找人生的价值,却也不在意能不能找到。
而在这过程中留下的后遗症,大概就是……总想照顾别人?
又或者是,曾经有一个人让他照顾了很久,于是只留下一个人了以后,便变得不习惯。
会隐藏内心的想法,却比原来要更坦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十几岁时这家伙明明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把自己心情透露给别人的。
不过也是,谁还没有变呢?
就连他自己……
会这么轻易打开这个房子的门,肯定也不只是想要找个舍友消减寂寞这么简单的。
是多少有点累了,想要找人分担点什么。
至于到底要分担什么,也说不清……或者是不想说清。
而如果他这些年断断续续从朋友口中得知的忍足的人生历程,他和忍足从某些角度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能够明说的,就是,两个人都寂寞。
不找借口,我需要人陪。
仁王这么想。
他艰难地,慢悠悠地喝粥。
忍足有些奇怪地蹙眉:“味道还行吧?”
“饿过头了,没胃口。”仁王道,“不是你的问题。”
“我也没觉得是我的问题。”忍足悠然道。
仁王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在碗里的粥放凉之前把粥喝完了,炖菜没吃几口,实在是淡的没味道。
忍足面不改色把几乎没动的炖菜往微波碗里装:“明早热一热用来煮面吃。”
“你还真够打细算的。”仁王道。
国中时好像有过一次去东京买东西遇到这家伙在抢打折的网球还是打折的用具来着……
仁王想,这个人身上的矛盾性也很有趣。分明是什么都不缺的资产阶级层次,住所和生活状态也都有一点小资情怀,可在一些细节上也带有小市民的特性。
碗堆在了厨房的洗碗机里,忍足去推仁王放在玄关的箱子。
“不找个房间先放进去?”
“你不在,我还是不要进房间比较好。”
“不用这么客套,我没有什么领域意识的。”忍足笑着开玩笑,“你喜欢哪个房间就直接进去就好了。啊,客房的床单什么的都还在柜子里……那你刚才也可以直接进我的房间睡觉啊。”
“你作为医生的洁癖呢?”
“这是两回事。”忍足拎着行李箱上楼梯,“你的洁癖说不定比我严重。”
仁王双手塞在口袋里跟着忍足上楼,对于“洁癖”的定论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有些习惯也是后天培养的,这个仁王曾经想要改变,但至今没能成功。
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便索性默认了这样的变化。
这些变化不全是坏的。
其实是好的。
仁王想,我已经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只是别人都更熟悉以前的我而已。
两间客房是面对面的,忍足站在走道中间回身问:“左边右边?”
“能照的到太阳的?”
“也是,你也是需要光合作用的。”忍足开着玩笑打开了右手的门:“这边会亮一点。光照最好的其实是主卧,你想晒太阳也可以来我房间。”
“忍足医生,我白天也是要上班的。”仁王哂道,“能晒太阳的时间都在坐办公室呢。”
“再想出外勤,也还有大半个月。你也不是非得出外勤不可吧?”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要看东京的犯罪分子怎么想。
仁王于是耸了耸肩。
他上前两步接过忍足手里的行李箱:“好了,整理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忙你的。”
“好。”忍足后退几步出了房间,顺手帮仁王带上了门。
过了几秒他又打开了,探头进来:“干净的床单在衣柜最上面一层,厚被子也在那里。”
“知道了。”
门又一次合上。
仁王敛着眉关上了房间的顶灯只留下床头的壁灯,打开了衣柜的门。
下面是空的,孤零零几只衣架。